美国东部时间3月16日晚7时，来自中国的大型原创京剧《赤壁》在美国纽约时报广场八块大屏幕上同时亮相，让世界各国游人体味到了中国国粹艺术之美。不难注意到，在整个45分钟的播放中，均有主持人甜美的英文解说和清晰的英文字幕，尤其是对相关京剧人物角色及其在传统京剧中的地位等，单独配以英文文字重点介绍。但是，仍然有游客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节目完全可以和林肯中心的节目相比，只是由于语言的障碍我弄不懂剧情及文化背景。”
出于对外演出市场的客观要求，加强京剧外译，突破唱词、念白翻译中的语言障碍已经成为业内关注的热点。
双语字幕错误百出
唱词韵味难被保留
针对“老外”的京剧专场演出，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就已经出现，当时就配备了英文字幕。不过，演出的剧目往往局限于《闹天宫》、《八仙过海》等情节较为简单的武打戏，外宾难以窥到京剧全貌，有的外宾甚至产生了京剧仅仅就是武打、唯一主角就是孙悟空的片面认识。如今，给京剧配上英文字幕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业内人士日前却向记者透露，翻译不规范、不恰当或是漏字母、漏单词甚至翻译错误的现象时有发生，某些剧目英文字幕的错误率竟然达到20%，一些翻译不恰当的地方不仅词不达意，甚至还与戏曲原意南辕北辙，引起外国观众哄堂大笑。比如《大闹天宫》中，孙悟空腾云驾雾的“祥云”（auspicious clouds）被翻译成了“吉祥的泥块”（auspicious clods），“木鱼”（wooden knocker）译成了“丧钟”（knell）……
一位英国京剧发烧友说，外国人看京剧英文字幕时，常常感觉翻译得莫名其妙，有时是相当可笑。比如表现古时战争场景，将军发号施令完毕，士兵齐声应答“好”，而此时的英文翻译竟是“OK”。“OK”是美国英语中极为口语化的词汇，怎能用于几百年前的战场情景？
为听取外国观众对双语京剧的看法，北京京剧院曾特意邀请百余位外国观众观看京剧《碧波仙子》，为其“挑刺”。一些观众表示，英文字幕只能表达故事的大致脉络，翻译唱词、念白的大意，还没能传达出中国戏曲的深刻意蕴。至于原有唱词中诗的韵味，更是难以保留。
专职人才缺乏
戏文翻译难做
国家京剧院院长吴江说，国家京剧院在英国演出《野猪林》，在美国演出《花木兰》，在俄罗斯演出《图兰朵》，只要把翻译字幕弄好，观众都看得如醉如痴。现在的京剧院团大多都意识到了英语人才缺乏的问题，也希望对一些有条件的专业演员、演职人员进行英语培训，发展其成为专职翻译人员，但目前很多京剧院团还是没有专职的英语翻译。
“出国演出时，院团往往是临时找外语学院的老师翻译，有时老师忙不过来就叫学生去翻，因此错误在所难免。”为北京京剧院翻译戏文字幕的谬世才说。
《龙凤呈祥》与《碧波仙子》戏文的译者、北京外国语大学教师李建军则说，翻译剧本的难度比一般的商务文件高很多，报酬却低很多。译完之后还经常需要修改，现在做字幕翻译工作的人基本是出于对戏曲的爱好和兴趣，一般的译者根本不愿意去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进行英语字幕翻译的人，一般都不太了解专业戏曲的知识，戏词本身都看不懂，就更谈不上准确翻译了。谬世才说，他自己虽“恶补”了一阵，但还是必须先请剧院老师把戏词翻译成白话，再由他翻译成英文。比如《夜奔》中“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秋赋”要先翻成“独在天涯，亲人无音信，令人惦念，秋风中我满腹离愁”，再对应地译成英文。
“翻译京剧戏文是一项原创性极强的工作，没有前人的资料与经验可供借鉴。”李建军表示，翻译中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如何用精练的英文表达出戏文丰富的内容。受剧场长方形字幕尺寸较小和唱、念时间的限制，必须抓住唱词、念白中的重点；译者在翻译前须反复揣摩戏文文本并观看戏剧表演，随时向戏剧表演人员或戏剧界专家咨询；另外，考虑到外宾对中国文化的了解和接受程度，一些中国传统文化中比较艰深的内容必须有所取舍。
巧借“外援” 多方合作
京剧唱词的翻译不仅要求译者具备很高的英语水平，还要求其对中国古典文化以及传统戏曲有较深的了解，英文唱词须表现出传统戏曲特有的意境和韵味。美国夏威夷大学戏剧博士魏丽莎曾经在中国学习过京剧，是较早把中国京剧移植到大洋彼岸的人。在她的推动下，夏威夷大学已翻译并排演了《凤还巢》、《玉堂春》、《沙家浜》、《四郎探母》、《秦香莲》、《铡美案》等6部剧目，并多次到中国巡演。她说，京剧翻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考虑到韵脚问题，特别是京剧中的拖腔，用英文翻译时就必须使用和中文相同的韵母。“有时冥思苦想一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就只能搁置一边，第二天继续想了。”
曾有业内人士建议用莎士比亚诗剧中的一些词汇、语句替代京剧唱词、念白，但需要译者既有扎实的英文功底，又要了解西方文学、戏剧，还得是京剧行家，在实际操作中很难实现。因此，巧借外援，邀请外国专家及相关领域专家进行多方合作，是一个值得深入挖掘和创新的有效翻译模式。此前，中国人民大学国剧研究中心启动了国剧海外传播工程。该工程包括百部国剧英译工程、国剧口述历史编纂整理工程、《京剧·中国》有声普及读本、交响乐京剧海外巡演等一系列具体项目。其中的百部国剧英译工程采用的就是中国戏剧界专家为顾问、中国翻译工作者为主要翻译人员、英美专家为校稿者的多方合作模式。
本报记者 叶 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