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深圳，人们首先想到它是一座“移民城市”“新兴城市”。在很多人眼里，深圳是一座没有历史的城市。鲜为人知的是，公元1278年，文天祥在押解途中，写下著名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地方——伶仃洋，就在如今深圳的南头古城。

  古朴雄伟的南头古城，它经历并记录了深圳、南头地区的历史风雨，南头古城不仅是深圳1678年城市历史的见证，更是深圳、香港的历史之根，文化之源。然而，由于各种原因，南头古城内的一些历史建筑，已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坏。

  2009年3月1日，《广东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办法》正式实施。今年深圳市的“两会”上，南头古城的保护又成为代表、委员热议的话题。深圳市市长许宗衡表示，要将南头古城的保护工作提到市级层面解决，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南头古城。

  近日，笔者来到位于深圳市南山区的南头古城探访。只见古城俨然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城中村”，很难感受到古城应有的氛围与气息。走访中，古城管理处主任伍杨告诉笔者，目前正在着手对古城进行保护整治，只是已经做好的设计规划和方案还有待专家论证和政府审批。

  戴 军 陈燕芬

  由于占道情况严重，南头古城城内各条街道显得十分拥挤，南头城社区工作站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无奈地说，“古街的环境卫生很难维护，到了晚上12时后，这条古街就被垃圾‘淹没’了，路两边的餐馆、商店，都直接把垃圾丢到路中间。”

  使南头古城变成“城中村”的另一“元凶”是违章建筑。特区经济发展起来以后，居民纷纷将城内的古宅加以翻修改造，于是一栋栋农民楼拔地而起，老房子也就越来越少。这些年来，城内的违章建筑屡禁不止，有人戏称，这里已经不是古城，而是一座现代农民城。

  虽然有关部门表示这些年做了多项保护工作，但事实上拆改文物、违章建房的行为一直没有得到有效制止。执法不力助长了违建之风，令人困惑的是，作为文物直接管理者的街道办事处由于不具备执法的资格，对于违章建房只能劝阻，无法拆除。如今，仅存的几处古建筑被随处可见的违章建筑挤得没有立足之处，古城的历史文化气息荡然无存。

  据了解，目前南头古城内生活有2.6万余名常住居民，除2700余名户籍人员外，大部分为租房居住的外来人员。这些老宅很多都被用来开餐馆和理发店。位于中山南街81号的东莞会馆是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紧邻它的83号房屋也是一座古宅，现在开了一家江西瓦罐煨汤馆。

  深圳市文管办的文物专家赖德劭说，古民宅开餐馆对文物保护极其不利，因为开餐馆少不了常年遭受烟熏火燎。这些老房子经过多年风吹日晒，木料已经非常干燥，一旦失火损失不可挽回。此外，老房子宅基很不牢固，水一泡很可能会坍塌，因此也不适宜开理发店。

  更令人担忧的是，由于这些古民居现在已经被包围在一幢幢水泥柱子竖起的楼房中，如果引发火灾，很可能会殃及到古建筑。中山南街和中山东街是南头古城的两条主要街道，中山南街长205米，宽却只有4米，东西两侧有民房47栋。中山东街长约280米，宽也不到4米，南北两侧有建筑物56栋。“一旦发生火灾，消防车很难进到古城。”南山区人大代表、南头街道党工委书记陈军担忧地说。

  那么，这些古民居有没有配备消防设施？文物部门有没有对它们进行维修、保护？对于这一问题，租住在光明南街2号和58号两座古宅里的居民都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探因

  执法不力留下诸多隐患

  走访中，笔者问及有报道称古城内有些归属国家的古建筑竟然被用作他途、部分古建筑经常是“铁将军”把门等，有关部门解释，文物产权归谁就由谁负责维修，东莞会馆等古建筑没有对外开放是为了便于管理，因为古城街区治安比较差，一旦开门就要专人管理，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把文物用作食堂，是因为很多市民存在误解，其实海防公署、新安县衙等建筑都是仿建的，并非文物，也没有历史价值。

  笔者了解到，南头古城的保护工作其实很早就引起了各方关注。早在1997年，国家古建筑保护专家罗哲文在全国政协八届五次会议上，专门提出提案，呼吁对南头古城进行全面规划保护。据悉，为保护好南头古城，有关部门曾经出台了多项措施。除了将5处建筑和“南头古城垣”分别纳入市级和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9年9月成立了新安故城管理处，专门负责故城文物的保护管理。2001年11月，广东省文化厅批准了《南头古城南门广场改造设计方案》。

  当时提出的整治南头古城计划的三部曲是“修一个广场，恢复一段城墙，改造一条街”。然而，事实证明，计划并没有得到有效实施。南门广场项目主要包括考古遗址展览馆、护城河、护城桥、古城墙修复以及地面和绿化工程，2002年正式动工，两年以后工程就停工了，南门广场仅仅完成了部分拆迁工作，建成了现在的绿地。第三期的中山南街改造工程（后来加上了中山东街），原计划将大批违章建筑拆除，在原址上修复出古城原貌。这一计划后来也因种种原因未能实施，两条街道并没有丝毫的变样。

  南头古城的改造计划为何被搁浅？古建筑的破坏势头为何一直得不到遏制？城内为何有这么多让人费解的现象存在？

  “虽然南头古城属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但古城内的古民居又属于私人财产。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对古民居、古建筑的政策是，产权归谁就由谁维修，古民居难保护的问题由此产生。文物部门只能确定它是不是文物，如果是的话，屋主就要负责维修，他们可以向当地政府申请经费协助。”南头古城管理处主任、南头古城博物馆馆长伍杨说，按规定没有经过文物和建筑部门审批，古民居是不能拆除的。”

  “改造计划停工，是因为拆迁和安置工作遇到困难。”伍杨说，据了解，部分拆迁户提出的要求，远远超过了政府房屋安置管理办法所规定的标准，3.27多万平方米的拆迁面积共有拆迁户65户，目前尚有49户需安置。

  关注

  古城改造没有落到实处

  今年深圳市四届人大六次会议上，南山代表团代表们提出的南头古城保护意见受到关注。深圳市市长许宗衡表示，南头古城的保护问题，要提到市级层面来解决。“市长的表态给南头古城的保护工作带来了新的希望。”伍杨认为。

  笔者获悉，去年许宗衡到南山调研时，就要求南山区做好保护方案的可行性研究。去年12月，南山区政府对南门广场前的设计方案进行了调整，而中山南街和中山东街的改造方案现在还没有定。“目前我们提出的计划是清除城内的临时性设施，按岭南建筑风格把临街房屋的建筑墙面、窗户、门面进行统一装饰，并且改造地面。这样一来，虽然真正的古建筑不多了，但市民进入古城可以感受到岭南风格的建筑外观和历史气息。”伍杨表示，国内的古城遗址修复方法不乏同样的例子。

  对于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有专家提出质疑，两条街道现在共有100多处商铺，即使街道外观改造好了，这些五花八门的店铺也很难让人找到古城的气息。对此，伍杨的解释是，这些商铺功能不会变，可以继续经营，但是对于商品门类要统一整治规划，比如可以建成旅游、古玩、字画一条街，引进老字号店铺等，但不能用作开小餐馆、小杂货店。

  去年12月份，南山区政府组织有关部门和专家对方案进行了第一次论证。“这只是初步设想，最后还要经过专家论证和政府审批。”伍杨表示，南门广场保护计划投资48826万元，街道环境整治计划投资11015万元。尤其是广场项目拆迁量大、牵涉面广，存在大量的客观困难，所需资金量大，仅靠区财政也无力承担。

  鉴于南头古城保护的重要意义，深圳市发展和改革局有关负责人建议，可由市区两级财政共同承担费用。目前，该项目已写进深圳市政府工作报告，市区两级将合力推进南头古城的保护建设。“一旦计划获批，资金到位，改造工程将在三年内完成。我们的目标是在2011年大运会前把南头古城整顿好，到时，这里既可以让游客了解到深圳的历史，也会成为市民的休闲旅游区。”伍杨说。

  伍杨介绍，除了整体的改造计划，目前文物部门也对古民居的保护、文物的利用做了规划。“文物普查结束以后，我们会研究这62处老房子哪些应该划为文物保护单位，一旦划为文物，对它们的保护就有法可依了，这是一个新的举措。”

  另据伍杨介绍，东莞会馆等文物保护单位将在近期内向市民开放。报德祠、信国公文氏祠也将设计成小型展览馆，主要作知识性陈列，介绍这些古建筑的来源、风格和作用。海防公署等仿古建筑也将用同样的方法利用起来，使它们成为外形仿古但内容实在的博物馆，并配合藏有3000多件文物的南头古城博物馆，打造博物馆城区，以展现南头古城1700年的历史，提升它的历史文化氛围。

  动向

  古城保护引起多方关注

  ▲1983年7月至1988年7月，南头古城内东莞会馆、解放内伶仃纪念碑、育婴堂、南城门、信国公文氏祠五处古建筑被纳入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范围。

  ▲1998年6月，南山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和市规划国土局南山分局制定《南头古城文物保护规划》。

  ▲1999年9月，成立新安故城管理处，专门负责故城文物的保护管理。7月，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受委托编制《新安故城（南头古城）保护改造工程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书》。

  ▲2001年11月，广东省文化厅批准《南头古城南门广场改造设计方案》。

  ▲2002年7月，广东省政府将“南头古城垣”列为广东省第四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同年，改造设计方案正式动工。

  ▲2004年9月，南头古城博物馆完成历史陈列展览对外开放。10月，由于拆迁受阻，南门广场改造工程全面停工。

  ▲2008年8月，南山区政府召开南门广场建设协调会，重新启动南门广场拆迁安置工作，并提出中山南街、中山东街改造整治方案。同年，对城内古民居进行普查。

  ▲2009年深圳市四届人大六次会议上，深圳市市长许宗衡提出将南头古城的保护问题提到市级层面来解决。深圳市发改委表示，市区两级财政将共同承担费用。

  南头古城

  保护工作大事记

  南头古城地处珠江入海口东岸，是历代岭南沿海地区的行政管理中心、海防要塞、海上交通和对外贸易的集散地，历史文化厚重。

  在汉武帝时，深圳就成为全国二十八处盐官之一的番禺盐官驻地，史称“东官”。东晋咸和六年（331年）设东官郡，管辖现在的潮汕、梅州、惠州、东莞、中山、珠海、港澳等六县，南头城开始建城。据《新安县志》记载及考证，南头古城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在南头城设东莞守御千户所城。自明万历元年（1572年），朝廷取“革故鼎新，转危为安”之意设新安县，南头古城就是县衙所在。

  从东晋时期设立东官郡到明朝设立所城，再到设立新安县，成为深港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经历了繁荣昌盛的历史时期，被认为是深圳和香港的历史之根、文化之源。

  据明代《皇明海防纂要》记载：南头“扼外洋要害之冲，护卫虎门、澳门以作保障，汇东北诸海以为归宿，外而占城、瓜哇、真腊、三佛齐，番泊来莫不经由于此”，由此可见南头城在古代海防军事以及交通贸易中的重要地位。

  古城整体格局富有特色，枕山面海，凸状城垣内六纵一横的道路网与自然地势结合完美，城内辟建9条街道，故得名“九街”。如今，南头古城的街道格局依然保存着当时所建的模样。直到特区成立时，城内还遗留了大量明清时期的古老民居和建筑，其中有些具有一定的历史文物价值。在古城外的南头古城博物馆，一位外省来的游客向笔者表示，自己以前觉得深圳是一座没有历史的城市，这次逛过南头古城、参观过博物馆以后才知道深圳有着1700年的悠久历史。

  “那时南头古城的街道很有岭南特色，有骑楼和趟栊门，建筑规模虽然不大，但都是木结构。但现在这些老房子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一位市民回忆说。然而，由于各种原因，近些年来这些古建筑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并且数量逐年减少。同时，古城内乱糟糟的街道环境也与它的文化内涵极不协调，专家和市民纷纷呼吁：南头古城的保护与整治工作已经迫在眉睫。

  追溯

  南头古城：“深港之源”

  南头古城南门广场是2002年广东省文化厅立项进行考古、拆迁和地面绿化以后的成果，现在这里已成为市民和游客休闲的场所。草坪边缘有条斜坡通向南城门，这是南头古城唯一一座保存完好的城门。笔者第一次到古城走访的时候，看到斜路边上的一只垃圾桶倒在地上，桶的周围污水横流，蚊蝇乱舞，刺鼻的异味令行人掩鼻而过。笔者看见，在桶的附近，竖着一块刻有“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南头古城垣”字样的石碑。

  一个星期之后，当笔者再次来到古城时，只见这只垃圾桶仍然倒在原地，路面的垃圾也没有被清理过的痕迹。“这个地方的卫生环境一直比较差，平时也没有人管。”一位市民说。

  穿过宽10米、高4米半的南城门，仿佛经过了一段时光隧道。然而，笔者在城内丝毫感受不到古城的历史气息和文化氛围，城内并不宽敞的街道店铺林立，最多的是小餐馆，其次是理发店、杂货店、药店、肉铺、菜摊子，小贩推着烧烤车子满街吆喝，车上的煤气炉子火舌冲天。

  古民居的破坏一直是南头古城保护的老大难问题。据去年文物部门对古城进行的第三次文物普查结果显示，1949年以前的老房子仅剩下62套，明清时的古建筑仅有25套，而且，这些幸存的古代建筑境况也不容乐观。在这样一座城中村里，古建筑完全被湮没在一座座的农民房中。

  据南头古城博物馆一位姓张的主任介绍，除了普通的古民居，南头古城还有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南头古城垣”以及南城门、育婴堂、东莞会馆、信国公文氏祠和解放内伶仃纪念碑5处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些古建筑是否发挥出了历史、人文、旅游资源的价值？笔者先后两次到古城走访，看到除了私人居住的古宅以外，这些古建筑一律都是“铁将军”把门。

  笔者第一次去的时候，东莞会馆的门庭被摆摊的商贩占据，门上套着的锁并没有锁上，进去以后发现，四间大房、两个院子都空无一物，灭火器上堆满了灰尘；接官厅破烂的门上结满了蜘蛛网，门前垃圾成堆；新安烟馆门前则成了废报纸、旧杂志的堆积地。李小姐是古城附近的居民，她说自己经常在古城逛，每次看到这些房屋都锁着门。

  目击

  千年古城环境脏、乱、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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