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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儿童剧的今天与未来




 中国文化报 >  2009-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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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儿童剧的今天与未来
  安徽省话剧院《山里的泥鳅》
  广东省木偶艺术剧院有限公司《八层半》
  武汉人民艺术剧院《古丢丢》
  中国儿童艺术剧院《西游记》

  纵观本届展演,喜人的收获至少有这样两个方面:

  一、本届展演最值得称道的是——“人的发现”。

  儿童话剧《古丢丢》就是这个重大拓进的代表作之一。编导和主演深入到一个“长得不好看,脑子笨,学习成绩不好”的古丢丢的内心深层,烛照出她独特的心灵动态,挖掘出她那长时间被人忽略不计的黄金般的蕴藏。编导以锐利的目光揭示了古丢丢令人惊讶的生活环境——她多次反常地主动向所有人告白:“是我撅折了老师的彩色粉笔”,而所有人却听而不闻。在这样静悄悄的生活表象下,周围人却是“以爱的名义”忽视她的存在。古丢丢用真诚、体贴、自强打破了“忽视”,这不正是具有普适性的人生哲理吗?在单纯中显示丰富,在平常中揭示惊奇,在低矮处崛起高峰。这就是《古丢丢》的可喜成就。

  而《我和我的影子》同样是孩子成长中的自我发现。原著与编导十分巧妙地设置了一个形象化的心灵符号“影子”。这个影子经常在主人公李大米惶惑的时候出现,提出与李大米完全逆向的主张。实际上,影子就是李大米内心的良知。在影子的鼓动和支持下,李大米从弱者走向自强,从卑下走向自信。创作者就是这样巧妙地鼓励孩子们自我发现,呼唤良知,敢讲真话,敢于向真理靠近。

  《山里的泥鳅》则是打工子女与城里孩子的相互发现。这类题材还有着更深远的背景,广大农村的城镇化是中国走向全面小康的必由之路。城里孩子与农村孩子的撞击与融合是一个长久的课题。《向前,向前》也是人的发现,多向的发现。《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是人的情感的发现。

  以人为本的核心理念化作当今儿童戏剧创作的强大动力,使儿童戏剧作家、艺术家们冲破了高台教化的因袭套路,倾力于未成年人心灵的挖掘和表现,真是值得令人欢欣鼓舞的大收获!

  二、本届展演再次证明,儿童剧越来越精致了。

  《西游记》(第一部)精致的演出和制作令人叹服。这不仅表现在舞台呈现的精致,更表现在编导者直接针对儿童观众的审美需求,重新组织戏剧性情节,刻意强调了率性而为的孙悟空与社会规范的冲突,令人咀嚼出对孩子有益的新解读。

  以环境保护为主题的《八层半》没有停留在科普知识的传播上,而是注重了人物情感在历险情境中的变化,主人公对变成了狗的妈妈格外爱护,立志要把妈妈从魔法中解救出来。老虎和北极熊的扮演者除了注重角色自然属性的特征,更注重了儿童化的塑造,博得小观众的喜爱。

  此外,《小萝卜头》的导演运用舞台上空的布团创造出奇幻的影像,象征着小萝卜头从重重铁栅中飞腾的自由渴求;《小小阿凡提》流畅优美的音乐旋律,让人仿佛置身于“我们新疆好地方”;《果果的绿野仙踪》里,有一群可爱的耗子,他们得到了主人公给的糖果,立即受宠若惊:“啊,还有人把我们当朋友!”令人唏嘘;《草房子》里,编导者给我们创造出不少唯美的场景,文学的意味愈加浓郁;《小鸡要飞》里黄鼠狼的扮演者洋溢着喜剧表演才华;《丑公主》的演出细腻入微,层层递进,将世人忽略了的劳动教育巧妙融汇在喜剧情节之中;而人偶同台的《狼孩》,导演悉心创造了5个相对独立却又相互联系的大画面,大大拓展了舞台的表现力;同样,《第七片花瓣》导演大胆尝试,把木偶作为演绎故事情节的补充,利用近大远小的原理,在舞台上创造近景与远景、全景与特写,也是意在拓展舞台空间;《渔童》载歌载舞,热烈、欢快,充满了儿童剧特有的游戏性;《春的旋律》展示了木偶艺术的机巧和精致,其巧妙的变化令人赞叹不已。

  但一些剧目在整体构思上缺乏严整性和独到的发现,或矫情造势,不能感人至深。在一出戏里,编导者竭力赞美的主人公老师兢兢业业地“犯错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硬是赖着家访,打乱了某学生精心安排的离异家庭的团聚。所有这些矫情产生的原因是,急于表现编导者的主观愿望,急于“教育”,而不是从“人物”出发,从生活出发。此外,还误解儿童剧的活泼热烈,让整个演出一直在喳喳叫,失去了戏剧节奏;抓住了一个得意的情节没完没了地磨叽;舞台调度失去规范,热闹而不美好;忘记了儿童剧的最根本特性——它是给儿童观众看的,而不在于主角是不是儿童;忽视了戏剧观赏的美学原则,有3台戏搬上了不宜观赏的生理隐秘现象。

  当然,瑕不掩瑜。然而,不知“瑕”者,安知“瑜”焉?

  喜人的收获

  欧阳逸冰

  编者按2009年3月15日至29日,由文化部主办,文化部艺术司、广州市文化局承办的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在广州市举行。10余天里,来自全国17个省、直辖市及中直单位的21台剧目共演出42场,一批题材广泛、内涵丰富、表现形式多样的儿童剧作品,让广大观众特别是儿童观众享受到了一次难得的艺术盛宴。

  与上届全国儿童剧展演相比,本届儿童剧展演在题材开拓、内涵深化和艺术手段创新上都取得了崭新的突破,体现了广大儿童剧艺术工作者积极探索、追求发展的奋斗精神,也体现了儿童剧艺术焕发的勃勃生机,显示了近年来儿童剧创作总体水平的提高。特别是本届儿童剧展演,贯彻落实了中央领导和文化部领导近期关于淡化评奖意识、促进舞台艺术健康发展的指示精神,不仅全面展示了近年来儿童剧创作的艺术成就,也使展演成为面向观众、服务少年儿童的生动课堂。为此,本报编发一组儿童剧展演的相关文章,并特别邀请专家就儿童剧创作、市场开拓、人才培养等问题发表看法,共同关注儿童剧的今天与未来。

  用艺术滋养儿童的精神家园

  ——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综述

  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儿童剧展演,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多台精品剧目同台争辉,全面展示了儿童剧创作的成果,也成为儿童剧院团相互学习、交流的舞台,更为广州的少年儿童观众送上了一道丰盛的精神大餐。在取得良好的社会反响的同时,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的成功举办,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有益的话题。

  开拓创作视野,丰富艺术手段

  儿童剧是众多艺术形式中唯一以观众对象命名的艺术品种。以精美的戏剧作品,启迪儿童心智,反映儿童成长历程,丰富未成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是儿童剧艺术工作者光荣而神圣的职责。本届儿童剧展演的一大特点,就是在题材拓展方面取得了崭新突破。本届儿童剧展演中,有近半数的作品,是贴近儿童生活的现实题材作品,比往届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了进一步的提高。本届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的参演剧目中,有描绘校园生活、贴近当下少年儿童学习生活的青春校园剧;有取材古典传说、蕴含优秀传统文化精髓的神话剧;有充满童趣童真、展示丰富多彩想象力的童话剧;还有反映革命斗争、体现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的革命历史剧。这些剧目颂扬了勇敢、善良、诚实、友爱的美好品格,展示了少年儿童丰富多彩的学习生活和细腻生动的情感世界。其中一些剧目,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现实意义。

  我国现有1亿多农民外出打工,每年约有2000万农民工子弟进城读书。安徽省话剧院创作的《山里的泥鳅》生动描绘了以山里娃泥鳅为代表的农民工孩子到城里上学引发的一连串故事,体现了儿童剧选材的重大突破。该剧编导说:“关注现实、关注社会问题,关注泥鳅和他的小伙伴们,这便是我们创作这部剧作的根本初衷。” 广东省木偶艺术剧院有限公司的《八层半》,则面对当今社会的生态环境这一与人类生存发展的重大问题,将童话与现实生活相结合,通过小主人公进入科学馆“八层半”的奇遇,以孩子的眼光反映了人类共同面临的环境问题,讲述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之间的交流与互动,表达了重建和谐生态环境的美好愿望。

  除一批原创剧目之外,本次儿童剧展演中的剧目,还从古今中外的文学、戏剧领域中进行了广泛取材,使展演剧目呈现出多姿多彩、百花竞放的局面。如选自中国古典名著的《西游记》,从古典传说汲取精华的《渔童》、《沉香救母》,取材于国外绘本的《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移植于国外剧目的《丑公主》,由当代儿童小说改编的《我和我的影子》、《巨人的城堡》,都体现了儿童剧创作的题材多样性,为儿童剧创作注入了新鲜血液。

  长期以来,儿童剧创作的难点是如何以儿童的视角进行艺术创作,摆脱编导者站在成人角度对儿童进行简单说教。本届儿童剧展演,在这一方面取得了重要突破,涌现出了一批反映儿童心理、能够引发人们共鸣和感悟的好戏。荣获一等奖的武汉人民艺术剧院的《古丢丢》,以独特的视角、细腻的情感,深入挖掘儿童心理,通过几个平凡的小故事,展示了一个不被周围人关注理解的孩子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状态,不但引起了孩子的共鸣和感动,也给成人带来了回味和思考。这体现了儿童剧的创作,正在突破“教育剧”的模式,而回归到为儿童创作的本体意识。青岛市话剧院的《向前,向前》,是本次展演中唯一一部反映高中生活的剧目,它展示了“80后”女教师和“90后”高中生的互动和成长,塑造站在时代潮流前端的当代青少年群像,显示出强烈的青春激情和现代气息。济南儿童艺术剧院的《我和我的影子》讲述了一个怯懦、不自信的小学生,在自己“影子”的帮助和激励下获得自信,勇敢面对自我,收获友情,取得进步的故事。剧中的老师,在学生犯了错误时,没有简单批评说教,站出来和学生一起承担责任,展示了一个崭新的教师形象。

  本届儿童剧展演,在表现形式上,也有进一步的拓展和提高。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西游记》,首次将中国古典名著搬上儿童剧舞台,表现形式集音乐、戏剧、舞蹈、武术等为一体,可谓“唱念做打”俱全,在保持古典名著精髓的同时,以多元的艺术手段,在舞台上展示了宏大而绚丽的神话世界,实现了传统文化和多种艺术形式的成功结合。福建人民艺术剧院的《渔童》,糅合传统高甲戏艺术表现方式,人物塑造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展示了传统民间故事的魅力。北京儿童艺术剧院有限公司的《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浙江话剧团、浙江儿童艺术剧团的《果果的绿野仙踪》等,则以精致的舞台设计、丰富的艺术表现手法、现代化的舞台科技手段,为孩子们营造出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童话世界。此外,在本届儿童剧展演中的几台木偶戏、皮影戏中,既传承了传统艺术的精髓,也体现了创作理念的更新和艺术手段的发展。如上海木偶剧团的《春的畅想》、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剧院的《狼孩》、河北省唐山市皮影剧团的《沉香救母》,则以新颖生动、充满现代感的表现方式,赋予了古老艺术新的生命。

  淡化评奖意识,着力面向观众

  本次儿童剧展演仅设1个一等奖,2个二等奖和1个特等奖,体现了淡化评奖意识,突出了以展演的形式推动艺术交流和促进艺术建设发展,更好地面向观众、服务观众的目的。

  参加本次儿童剧展演的剧团和队伍不断扩大,既有专业的儿童剧团,也有相当数量的话剧院团、地方戏曲院团等。无论是展演前还是展演结束后,他们始终以为服务广大少年儿童观众为己任,深入校园演出,积极面向市场。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西游记》自去年首演以来共演出了30多场,这次展演结束以后,将赴苏州、宁波、杭州等地继续演出。武汉人民艺术剧院的《古丢丢》自首演以来,已在上海、北京、深圳、海南及武汉等地演出240余场,在展演结束后,还将继续在国内巡演。安徽省话剧院创演的《山里的泥鳅》自2007年首演后,在合肥、上海等地演出百余场,其中包括7场为农民工子弟的专场演出。天津儿童艺术剧院创演的《第七片花瓣》,于2008年3月5日至4月中旬先后在上海白玉兰剧场、川沙剧场、南市影剧院等剧场共演出60场。《小小阿凡提》是西安儿童艺术剧院经多年打磨的优秀保留剧目,已在全国各地连续演出了500余场。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在“5·12”大地震后,携《草房子》等剧目,为北川中学、东汽中学、映秀小学等灾区中小学校及紫坪埔大坝的工作人员、抗震一线的武警演出30余场。

  此次儿童剧展演,不仅得到了艺术界的广泛关注,也受到了广州少年儿童观众的热烈欢迎。观演互动是本次儿童剧的一大表现特征。神话剧、童话剧的魔幻氛围,使孩子们沉迷其中,心旷神怡;神奇的木偶和皮影操作,赢得了小观众的热烈掌声;表现当代学生题材的儿童剧,让孩子们感同身受,引起强烈共鸣,不少孩子看完一遍后,又接着看第二遍。孩子们兴致高涨,全心投入,台上台下互动热烈,营造了良好的剧场氛围。

  自费来广州观摩的日本话剧人社理事长伊藤巴子无比感慨地说,中国政府对于儿童剧的支持和经费上的资助,对儿童剧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日本的儿童剧团全部都是民营的,得到政府的支持非常困难。与日本儿童剧相比,中国的儿童剧更加丰富和贴近现实。但中国的儿童剧团数量太少,她认为中国应积极帮助和鼓励民营儿童院团的发展,让偏远地区的孩子也能看到儿童剧。

  为家长孩子们办节

  在为期15天共42场的展演中,约3万人次观看了演出,接待各地院团演职人员及观摩人员约3000人次,票房收入近40万元,平均上座率高达98%,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赢。

  广州市委宣传部、市文化局、市教育局、团市委都非常珍惜和重视这次展演活动,组委会对学校包场一律实行免费,共有30多所学校,1.5万名学生观看了演出。把学校的音乐课搬到剧场,有的学校组织了亲子专场,让家长和学生一起观看儿童剧;有的学校调整课时,保证学生能够看到演出。为了让更多的广州市民看到来自各地的优秀儿童剧,组委会还拿出了2万多张票,组织4家票务公司联合营销,并实行低票价原则,同时推出了亲子套票、家庭套票、旅游套票等。广州市委宣传部还专门组织媒体开会,介绍剧目内容,开展形式多样的剧目宣传活动,把剧目适合的年龄段公布社会,让不同年龄段的儿童自己挑选剧目。通过多种形式的营销,保证了42场演出上座率均达到98%,不少场次还在走廊过道加座。

  在承办过程中,文化部艺术司和广州市文化局把“节俭办活动”的理念贯穿整个工作之中。为节省开支,组委会尽量说服剧场降低场租,并科学安排装台和演出时间,不仅将原计划20天的展演时间压缩到15天,还节省场租经费30万元。此外,他们还将原计划投入的30万元广告宣传经费,改为聘请评论家写评论报道,只用了3万元,同样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组委会抽调了市属6个院团舞台队对演出场地进行保障,及时同院团领导协商,科学安排,周密部署,确保了每个演出院团装台和演出的顺利。为了避免外地院团到广州吃、住、行不方便,广州市文化局对来穗演出团体一律实行吃、住、行全部免费安排,还组建了志愿者服务队,受到各地院团一致好评。十几天里,共接待演职员、观摩人员3000人次,派出车辆500多台次,行车数万公里,没有发生一起安全责任事故,服务满意率达100%,承办单位共收到锦旗12面,感谢信20多封。

  这次展演活动,社会影响积极、剧场上座率空前、演员满意度高。同时,政府运作成本低,体现了高效务实的原则,真正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丰收。

  自身努力,更需政策扶持

  少年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儿童剧的演出对陶冶他们的道德情操、提高文化素质、丰富精神生活、塑造美好的精神世界,起着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儿童剧市场的特殊性,儿童剧的创作演出和院团的生存发展,其问题和困境不容忽视。

  比较其他艺术品种,儿童剧演出主要是面向未成年人,是最具公益性的文化事业,如果演出票价高,孩子们无力消费。如果票价低,院团又入不敷出。因此,一些儿童剧虽然演出场次高,但收益甚微。而另一方面,许多儿童剧院团面临经费投入不足的状况,使院团的生存发展受到了很大的制约。目前,不少儿童剧团属差额拨款单位,像西安儿童艺术剧院每年财政拨款只有50%。这不能满足院团的生存发展需要。

  一些专家呼吁,儿童剧团还是应该国家扶持,通过政府投入,使更多的孩子可以观看到儿童剧,为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营造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著名儿童剧表演艺术家连德枝认为,提升市场,意味着票价提高,也就是说只有能买得起票的观众能看到儿童剧。儿童剧要靠政府买单,儿童剧团应该由国家扶持。著名儿童剧作家代路认为,儿童戏剧的繁荣,来自于各地政府的重视和大力支持。他指出,和过去相比,儿童戏剧事业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和世界上一些发达国家相比,和我们国家的实际需要比较,还有不小的差距。儿童剧事业需要政府扶持,并以公益性演出为主。近年来,上海市政府每年从全国各地引进优秀儿童剧,用政府补贴的形式“请”孩子们进剧场看演出,大大促进了儿童剧艺术在上海的发展。

  全国文化体制改革正在逐步深入,如何通过改革,进一步调动广大文艺工作者的积极性,最大限度地解放艺术生产力,让人民群众特别是未成年人共享文化发展的成果,以精美的艺术作品塑造儿童美好的精神世界,既是广大儿童剧艺术工作者的光荣使命,也是政府文化主管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 (论 理)

  李庆成(评论家、原中国儿童艺术剧院副院长):儿童剧剧目的建设,一是应当提倡恢复排演保留剧目。二是应当重视加工提高现有剧目。三是必须认真精心选排新编剧目。近些年来,在创作范围上,现实生活题材不断扩大。如武汉人民艺术剧院的《古丢丢》,关注稍微有点笨的学生,实质是以人为本的反映,这种新题材的出现对儿童教育、对儿童剧目发展来讲都很重要。儿童剧艺术手段和创作视野上实现突破,还要求我们有一种“大儿童剧”的概念。以往儿童剧狭义上只是儿童话剧。充分表现儿童生活,儿童剧的表现形式应当丰富多彩,我们欢迎戏曲、滑稽戏等各剧种为儿童剧服务。

  有的成人戏剧家有一种错误观念,认为儿童剧只是简单讲道理。实际上儿童剧和成人剧一样,都应当是深刻的,并且在儿童剧创作中首先应当追求它的深刻性,不能仅仅满足于就事写事或是为游戏而游戏。当然,儿童剧有儿童情趣。而儿童情趣是在艺术形象塑造中体现出来的,是在人物性格刻画中所显现出来的吸引人的艺术性和娱乐性。儿童剧的情趣不是外加的“笑料”,而是贯穿在整个故事的发展和人物性格的塑造之中的。

  黄维钧(评论家、中国剧协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儿童剧创作的最大问题就是突破不了模式,在儿童剧创作中,教化意识较强,塑造儿童形象单一,老师也总以教化的形象出现。儿童剧的创作题材应该更加广泛。

  从儿童剧的艺术手段上看,随着电光、音响的引入,艺术表现手法越来越丰富,取得了较好的视听效果。但不能够一味强调这方面的发展,而忽视剧目的本体,削弱塑造形象和故事讲述的表现能力。艺术表现手段的运用要体现其优长,而不是赶时髦。

  谭志湘(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当前的儿童剧首先应该具有一种教育功能。具体来说,就是儿童剧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它应该担负起美学的教育。通过这种教育,让孩子能够识别真善美和假恶丑。这种美学的教育包括内容和形式两个方面。从儿童剧的发展来看,要对传统的剧目进行弘扬,进行加工、创作,使它符合当代儿童的审美。同时也要开创新剧目,以满足儿童多方面、多层次的审美需求。在制作的形式上,近几年在戏剧界存在着一种“大制作、大场面、高投入”的形式。这股风气自然也波及到了儿童剧创作。我想,不应该简单的否定某种形式的存在,但是应该强调内容和形式的密不可分。不应该让儿童剧的形式取代内容,或是形式大于内容。儿童剧应该有其独创性。通过儿童剧内容和形式两方面的密切配合,通过儿童剧的美学教育,我们希望孩子能够理解什么是真,什么是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对于中国的儿童来说,儿童剧应该具有戏剧的民族性和民族文化内涵。

  儿童剧的观众应该首先是儿童,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面对着21世纪的儿童,他们有着丰富的想像力和极强的创造力。这就要求从编剧、导演到音乐制作、演员、舞美,所有的创作人员不能一开始就以创作者或者教育者的身份来自居,而是要求大家深入儿童、深入生活、深入到儿童生活中去,要蹲下身子跟儿童进行对话,理解他们,然后再表现他们。

  此外,在创作题材上,儿童剧有历史题材、伟人童年、少年英雄、童话剧、神话剧……在创作形式上要展现艺术的丰富多彩,不能以一种形式概括。儿童剧要特别强调给儿童思想的自由空间,不要束缚了孩子的天性和创造力,不要将大人的平庸附加给孩子,扼杀了他们的天性。艺术毕竟是艺术,而不是大批量生产的东西,要强调一种个性,这种个性对于孩子来说意味着每一出儿童剧都应该是新鲜的。这样的剧目才会好看、好玩,而又充满童真童趣。

  儿童剧单纯而不简单

  专家观点

  代 路(青岛市话剧院一级编剧):关于是否应该淡化评奖,应该辩证地看。奖项过多过滥显然不妥,但过少也不好,容易影响大家的积极性。某京剧节上共设17个一等奖,大家意见很大。为淡化评奖意识,这次儿童剧展演仅设4个奖项,前来参赛的院团也有意见。他们认为,儿童剧是个弱小的戏剧门类,需要通过奖项加以鼓励和扶持。这些年,由评奖带来的一系列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许多院团重评奖、轻演出,为了获奖,院团与剧场联合起来耍花招、凑场次,蒙骗评奖单位,剧目获奖后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试问,有多少获奖剧目能接受市场的考验?所以,我建议戏剧工作者把视线从奖项身上超然移开,共同去眺望市场,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观众身上以及票房上,以排演更多让观众喜闻乐见的剧目为最终目的。

  杨乾武(北京市剧协秘书长):戏剧评奖本来是表达戏剧人的艺术追求和实现艺术理想的一种手段,如今异化成了评奖戏剧。评奖戏剧占有了文化资源却逃避了观众,这种缺乏市场检验和观众参与的“政绩戏”就如同建立在沙滩上的空中楼阁,没有任何意义。我觉得戏剧应该淡化评奖,主动争取观众,多演出,接受市场的洗礼。

  沈 玲(中国儿童艺术研究会顾问):评奖对促进艺术生产、提高演员的表演水平有很大好处,但不能太功利,为了评奖而评奖,甚至采取各种方式去“跑奖”,这些不正之风潜移默化地伤害着评奖的神圣含义,应该坚决抵制。适当淡化评奖有它的好处,但也不能过于淡化。拿这次儿童剧展演来说,仅设1个一等奖、2个二等奖和1个特等奖,很多院团抱怨奖项太少,比赛没有积极性,应该再多设立几个单项奖。我建议应该合理评奖,通过实际演出水平和市场检验,进行良性竞争。

  淡化评奖意识,接受市场洗礼

  徐 彬(广州市文化局艺术处处长):广州市承办这次儿童剧展演活动的初衷不是单纯从经济利益出发,我们期望孩子们是这次展演活动的最大受益者,培育出广州儿童剧市场。为了让孩子们在家门口有机会看到大量优秀的儿童剧剧目,我们对学校包场实行了免费。我们相信好的儿童剧剧目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儿童剧无论是舞台布置、角色演绎都给儿童以心灵慰藉和情感激励。学校让孩子在观看展演后,将自己的感受写成作文,寓教于乐,使孩子从剧目中得到启示。有的学生看了好的剧目,对展演有了更大的兴趣,返回来,再去买票观看演出,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使展演活动达到了较好的社会效果。

  另一方面我们认为,为儿童剧团的生存和运作提供保障,不能光靠政府补贴和免费组织学生观看。要在市场运作上,获得好的经济效益。我们将展演期间的晚上场和周末场面向社会售票,吸引大量观众。还对社区和老人实行了低票价的促销活动,尽量扩大这次儿童剧展演的影响力。这次展演的运营,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赢。在充分考虑孩子的同时,也得到了较好的经济回报。

  市场运作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

  黄维钧(评论家、中国剧协艺术委员会副主任):目前经营儿童剧在创作上、市场运作面临很多问题。实现儿童剧目创作视野的拓展,要培养造就一支包括编剧、导演、表演、舞台美术、音乐的人才,提高人才的素质,有了高素质、高水平的艺术人才,才更能促进儿童剧剧目生产。部分地区存在儿童剧市场的严重萎缩,甚至已经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剧种。我国有3亿多儿童,儿童教育至关重要,儿童剧是实现文化重构的一种文化手段,应实现同儿童教育的同步发展。

  王 勇(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研究中心副主任):当前儿童剧编剧的创作趋向于成人化,儿童剧编剧缺乏。在中国从事编剧的收入,相对于电视、电影类的导演、演员而言,相对比较低,而从事儿童剧创作的稿酬则更低。就我个人的创作经历来说,在编写儿童剧的时候,更多的是将它看成是一个公益性的事情去做。

  在中国很少有人专门去做儿童剧。一般而言,编剧是方方面面都能兼顾的,成人剧、儿童剧都能创作。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于儿童剧编剧的收入较少,自然就会较少受人关注。

  另外,很多编剧行业的老同志也说到,政府及文化主管部门对儿童剧不够重视。儿童剧原本就不占优势,在与其他剧种比较时,它的产量是很低的。政府对于儿童剧要有相应的倾斜政策,应有更多的关注。由于各种原因和问题,造成中国儿童剧市场的不健全,无法形成良性的运行机制。面对这样的现实状况,儿童剧创作难以为继,就只能依靠评奖来拉动儿童剧的创作。

  人才匮乏,成为制约儿童剧发展的瓶颈

  儿童剧的题材,很重要的一个来源就是改编。改编或取材自小说、童话、民间故事等。在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中,这类剧目占了将近一半。许多改编根据需要都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如:唐山皮影剧团的《沉香救母》、北京儿童艺术剧院的《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西安儿童艺术剧院的《小小阿凡提》等。在这当中,四川人民艺术剧院的《草房子》的改编有自己独特的追求,“转换”程度较大,因此也为儿童剧的创作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思考。

  小说《草房子》以善于异想天开、顽皮淘气的桑桑的成长为线索,但讲述的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故事。每一章都是独立的,分别主要讲述一个孩子或大人的故事。随着一个个人物命运的描述,展开一个个故事,各自发展又最终交叠在一起,构成那个年代一个小村落的生活画卷。但是小说的这种诗情画意和叙述方式如何体现在舞台上呢?

  儿童剧《草房子》撷取了小说中几个主要人物桑桑、纸月、陆鹤、杜小康等孩子,蒋老师与女友白雀、校长桑乔、还有老人秦大奶奶。有了这样的选择之后,编导者以“一条小河,一艘小船,几座草房子,几个小孩子”的童年画卷来统领上述人物和事件,书面的文字得以形象化的表现。

  利用舞台的优势,剧中调动许多直感很强的手段来体现人物心情和表述事件,刻意安排了几段表现心境的歌,如:两次从“正月”到“十二月”的花和事,两次“八月十五”的许愿,还有“花轿”、“花船”歌等,都起到了优于小说的效果。所以小说作者曹文轩认为:“好的改编是原作的再生,舞台版的《草房子》就是这样一种改编。”它的确“既是小说《草房子》又是另一种艺术品种的《草房子》”。

  现在,人们对于这部“另一种艺术品种”的戏是不是儿童剧还有些不同意见,这可以讨论。但我以为不在归属,关键是在于它本身的艺术完整性。在它取得了一定的独特追求的同时,改编者在主观上存在着三个明显的“断裂”。一是所谓“视觉”,原小说是“用孩子的视角在讲述”,剧本也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我们在戏中看到的却是有时是“孩子的视觉”,有时则完全是成人的视角,如蒋老师和白雀爱情悲剧的本身,如秦大奶奶的“抗议”的背景。二是小说和改编都把“童年记忆”作为目标,可是,现场的小观众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记忆,是我们要告诉他们过去的孩子和大人经历了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仅仅是“再现”故事,所以不必笼统强调“童年记忆”。三是艺术样式,它最初是作为“情景音乐故事”问世的,后定位为“纯美情景儿童剧”。这也许是呈现的戏剧场面(或编导强调的“情景”)常常在音乐剧要求的音乐性和话剧要求的真实性之间发生摇摆的原因。这三个断裂是造成它的艺术“品种”不容易被认定的某些因素。

  这种“断裂”在反映现实生活的儿童剧写作中往往容易忽视,在某些童话剧、寓言剧里也时有发生,影响作品的完整性。

  改编是儿童剧题材的重要来源。《草房子》成功再生,走上了舞台,这无论如何是值得欢迎和研究的。

  (本版图片由马增鸿摄)

  从《草房子》谈儿童剧改编

  方洪友

  儿童剧创作的深入与发展

  刘 平

  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创作现象:

  一、以儿童的视角开掘儿童的内心世界,从写“事”向写“人”转变,改变以成人的视角创作儿童剧的现象。

  众所周知,儿童剧是演给儿童看的,因此不论创作和演出都应该具有“儿童的”审美趣味,这样才能让广大儿童喜欢和接受。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中的剧目以儿童的视角开掘儿童的内心世界,以写“人”为主,逐渐改变了以成人的视角创作儿童剧的现象,如《古丢丢》、《山里的泥鳅》、《我和我的影子》、《我想种太阳》等。

  这些戏写得虽然是孩子们的生活和内心情感,实际上也涉及到一个教育理念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的教育如何贯彻以人为本的思想,让所有的儿童都得到平等受教育的权利和应有的关爱,尤其是如何帮助成绩不好的孩子有效地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树立起学习的自信心,当然,这些戏的创作并非完美无缺。比如《古丢丢》对古丢丢的内心情感展示得仍显不够;《山里的泥鳅》中泥鳅为了攒钱帮助苗妹给妈妈治病,竟然去偷咪咪家的狗卖钱,而事后也没有道歉的行动。《我和我的影子》在如何处理本人和影子的关系问题上也不是十分妥当。而《小鸡要飞》似乎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创作思绪,在结尾时,作者把自己的一个美好“立意”给轻易地否定了。这些问题都是值得进一步探讨和提高的。

  二、逐渐蜕去政治说教的倾向,使儿童剧创作向更高的艺术的层次迈进。

  儿童剧创作最忌讳的是写成“教育剧”和剧作缺少感人的艺术魅力。这种现象在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中有了很大改变。如《西游记》、《八层半》、《丑公主》、《渔童》、《小小阿凡提》等。这些戏的突出特点是增强了趣味性,不是生硬地用大道理去教育孩子,而是通过剧作自身的艺术魅力去吸引孩子,提高孩子们的艺术欣赏趣味。

  在本届儿童剧展演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戏还有《丑公主》(编剧[美]奥伦德·哈里斯,翻译叶小铿,导演刘安古、蔡金萍,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演出)。剧中写皇宫里的一位小公主艾丝米拉达,由于傲慢任性、脾气暴躁,相貌越来越丑,被邻国的王子米歇尔称为“丑公主”。宫廷游戏房里的女清洁工大婶改变了她。有什么“魔法”呢?女清洁工培养她热爱劳动的热情,教她懂得尊重他人、体贴他人。艾丝米拉达变了,不仅相貌变漂亮了,而且也懂事有礼貌了。该剧的演出对我们的儿童剧创作无疑具有一种借鉴作用。

  此外,上海木偶剧团演出的音乐散文剧《春的畅想》、河北省唐山市皮影剧团演出的皮影戏《沉香救母》、湖南省木偶皮影艺术剧院演出的皮影童话剧《狼孩》,都以新颖的艺术形式、富于人文精神的主题和充满童趣的表演得到了小观众的喜爱。

  为中国儿童剧喝彩

  代 路

  纵观几届儿童剧展演,不管从题材的多样性,还是艺术质量,一届比一届都有着大幅度的提高。与成人戏剧相比毫不逊色。比如第六届全国优秀儿童剧展演的参赛剧目当中,既有表现当下校园生活题材的儿童戏剧,如《古丢丢》、《山里的泥鳅》、《向前,向前》、《我和我的影子》等,又有童话题材的《八层半》、《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巨人城堡》等,同时还有中国古代神话故事《西游记》、《渔童》、《小小阿凡提》等。在艺术样式上,既有校园戏剧,又有皮影、木偶,而更可喜的是本届展演还出现了深受孩子们喜爱的人偶剧。表现手段花样翻新,丰富多彩,可看性极强,充满儿童情趣。这次优秀剧目展演,为广州的小观众提供了一次精神大餐。

  但满足中也有不足。这次展演活动中,我有幸结识了自费前来观摩的3位日本朋友。他们都是对中国文化,尤其是对中国的戏剧充满兴趣的演员、教授。其中,伊藤巴子女士是中国戏剧界的老朋友,她在日本是一位著名的戏剧演员,长期从事中日文化友好事业,“文革”以前就曾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谈起日本儿童戏剧事业的情况,伊藤巴子非常感慨地对我说:“在中国从事儿童戏剧真幸福,你们有政府的支持。每三年文化部还举行一次全国展演活动,这在日本是不可能的。我们无法得到文部省的支持。你们演员的生活有保障,而且排新戏还可以得到政府的投资,剧团来广州演出,政府官员还亲自来关心、助威,真让我们羡慕。我们日本一共有330个儿童剧团,全部是民营的,想得到政府的支持非常困难,相比之下,你们太幸福了。”

  听完伊藤巴子的话,我感慨颇多。据我了解,此次来广州参赛的剧目全部是政府投资,虽然投资有多有少,但都得到了政府的支持。本次展演过程中,各地文化部门的官员都亲临现场助威。没有各地政府的重视和大力支持,哪来的儿童戏剧繁荣?

  和过去相比,儿童戏剧事业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和世界上一些发达国家相比,和我们国家的实际需要比较,还有不小的差距。刚才提到日本有330个儿童戏剧表演团体,而仅仅莫斯科一个城市就有200个儿童戏剧团体。资料说,在丹麦按照法律规定,每年政府在戏剧方面支出的25%是必须用在青少年儿童剧方面。丹麦人口不多(534万),却有上百家专业儿童剧团,每年演出2000余场。

  儿童剧对孩子们世界观的形成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绝不可低估。许多孩子通过观看儿童剧懂得了善良、友爱、进取、爱祖国、爱家乡、爱科学等等。全国有3.8亿少年儿童,我们仅仅有二十几家儿童剧团,相比之下,没有理由不大力发展儿童戏剧事业。广袤的市场在等待着我们,几亿嗷嗷待哺的孩子在等待着我们。有志于儿童戏剧事业的文艺工作者大有作为!

  小时看过《马兰花》,过后便极少接触儿童剧,快70岁了,赶上了一次儿童剧展演的盛宴,两周欣赏了21出戏,真是幸事,精神上感觉年轻颇多。当前中国戏剧现状的尴尬,我这个老戏剧人心知肚明,台前幕后台上台下如此多的同行为儿童剧艺术事业呕心沥血,满腔热情,在艰难困苦,市场冷遇中跋涉前行。我望着他们,知道台上这一个多小时背后,该有多少劳动,多少反复,多少委屈,多少牺牲。我感动,我崇敬,在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强烈反响中,我深深感受到他们和他们事业的崇高。

  和孩子们一起看戏对我来说新奇又新鲜,但评委的责任使我不能不思考,未必确当,算是冷眼看去的一些皮毛吧。

  儿童剧就是儿童剧,自然,剧都是大人写的,挺难,难在熟悉孩子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心思,理解他们的情感,找到他们的视角。不是以儿童为主角就是儿童剧了,不要把大人的问题,忧虑、思考、兴趣,甚至国家乃至世界面临的难题,都强加在孩子头上,说大人话,唱大人的词,大人觉得有戏的,孩子并不买账。有些童话剧,设置的事件,说的话,传递的意思,也有耳提面命、居高说教之嫌。是引导而非教导,是反映而非臆造。

  狂躁的市场社会风气催化戏剧舞台豪华奢靡之风,形式脱离内容,形式大于内容,玩噱头、耍形式的演出俯拾皆是。按理说,儿童剧以其特殊性,可以远离这华丽阴霾,然而,也未能幸免,有些演出布景大而无当,杂乱无章,有时明显是演员(人物)为景服务;灯光以多取胜,为颜色而颜色,电脑灯无序滥用,变幻莫测,为变而变;有的烟放的莫名其妙,无的放矢;所谓时髦“多媒体”的使用,正用反用寓意均可,但不应屋上架屋,意思重叠,或风马牛不相及无实际或联想意义为展示而展示。

  儿童剧主体观众是少儿,主要任务是对孩子们进行素质的熏陶、影响、引导、教育,是教育的题中应有之义。既然国家理所应当地免除了义务教育阶段的多项收费,素质教育不应例外地被从义务撵进市场。退一万步说,戏剧的所谓向市场改革,儿童剧也理应是后行者。儿童剧是公益事业,是神圣崇高的基础公益事业,儿童剧艺术家们是教育工作者,是为人生打基础的人类灵魂工程师,让他们像经营童装玩具一样地去经营儿童“市场”或曰家长“市场”,并非他们的分内之事。

  观儿童剧展演有感

  顾 威

  这次参加第六届全国儿童剧的评奖工作,不仅得到,学到,还有一些想到,实属所获颇丰。

  任何一种艺术门类的薪火相传、枝繁叶茂,都离不开传承和创新这两大方面。许多值得探讨的问题也无法绕开这个前题。

  传承这一方面,过去总有一些误会,认为比较容易,因为大多是在经典作品之上进行另一种解读。但毕竟经典作品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又被大众充分接受和认可,因而避开了万事开头难。殊不知它还有其他的难度,那就是人人都有发言权,都有评判力,要把人们心目中的梦境呈现出来,做得出类拔萃,着实不易。

  像这次参评的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西游记》,给我的震撼绝对非同一般。无论是编剧、导演、舞美、作曲等方面,都施展出各自的才华,都是给原作加分的,这非常不容易。一个团队的合力打造过程,最难的是审美标准的各异,既有个性又统一和谐是不易达到的境界。而这样一个被人熟知的作品,不戏说,不取巧,扎实而不沉闷,拙朴中又有巧思,应该是传承方面的上品。

  一直有作家形容创新是一条疯狗,被日夜追逐而寝食难安。这不是一个笑话,因为原创总是难度最高的工作,需要从业人员坚持不懈的探索和努力。尤其是涉及儿童的文学艺术作品,谁都知道,绝大多数的儿童作品是成人为儿童写的,到底什么是儿童真正的想法和兴趣?我们如何鉴定?

  我们常说要有儿童的心态,但这次的原创作品所谓的儿童心态,大部分是有明显人为痕迹的大人冒充儿童的想法,我对这种“儿童心态”评判标准持怀疑态度。由于在个案分析中的理解和拔高,会让一些相对平庸的东西显得很有意义。说得严重一点,我认为这种思路是进了死胡同。大人都如此直观,怎可要求孩子有非同寻常的理解力?以至于我们认为深刻而有新意的作品,其实并不吸引人,反而担心它是否能卖出票去?如果变成一种创作趋势就更加值得商榷。因为任何戏剧都不能忽视观众,那种无趣和冗长,外加不切实际的滥情,塑料质感的人造关怀,几乎让人昏昏欲睡。我直觉这不是儿童剧的出路。

  我当然知道从业人员的艰辛和操劳,但是每一行都是如此。没有人相信眼泪,成功簿里是不记豆腐账的。更何况,不足和遗憾可以造就空间,我们还有机会去做各种尝试。山在那里,攀登的过程和结果一样重要,一样让人快慰。

  传承与创新

  张 欣

  有幸参加在广州举办的第六届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展演活动,观看了21台儿童剧的演出,形式多样,内容丰富,人物鲜明,整体水平比上届有较大提高,这说明儿童戏剧事业是在不断向前发展。

  令我感动的是,为参加这次展演,有的剧团因经费紧张,主创人员自己掏腰包制作,自掏路费来广州参演。还让我感动的是,一些青年演员的表演到位,塑造人物形象的能力较强,在舞台上展现的人物形象个性突出,而不是似曾相识或雷同。如《古丢丢》中,演古丢丢的演员在台上松弛自然,把一个脑子虽有些“笨”但心地善良总为别人着想的小女孩演得非常可爱。《山里的泥鳅》中的泥鳅与憨大柱,演得朴素憨厚不做作,像山里的孩子。还有演城里小狗阿雪和山里小狗阿黄的演员,将不同地域的两只小狗,一个华丽娇气、一个土气憨厚的性格特点,把握得很准确,为这个戏增添了不少光彩。《西游记》中演孙悟空的李洋,把孙悟空的“神通广大”、“酷爱自由”、“个性解放”演得活灵活现,演员的形体功夫也很棒,为孙悟空这个形象添彩。

  这次展演中特别让我感动的,是《西游记》的导演张奇虹和舞美设计薛殿杰这两位德高望重、功成名就的老艺术家对儿童剧的参与。为了将中国的经典文学名著以儿童戏剧形式完美地呈现给当代的小观众,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和排演中。他们在戏剧界是大家公认的大师级专家,可对儿童戏剧的关注支持却是那样地认真执着,令人敬佩。

  《西游记》的演出,实践了张奇虹导演在剧目说明书中的寄语:“全剧在神奇的舞美和灯光的设计中,在美妙的音乐歌曲中和精彩的表演中展开了我们的‘这一个’《西游记》的演出。”确实,一部好的儿童剧会以动人的故事、出色的表演、精湛的艺术呈现,让孩子们得到美的享受、美的陶冶。

  这使我想起1956年6月1日著名作家、当时的文化部部长沈雁冰(茅盾)同志在中国儿童艺术剧院成立大会祝词中的一段话:“儿童剧是一门高深的艰难的学问。从事儿童戏剧要有丰富的学识,崇高的品德,要像教育家那样懂得各式各样的孩子的心灵,而且,还必须是艺术家。有些认为儿童戏剧‘简单’,不足道的人,他当然不懂得,儿童文艺比任何种类的文艺更要求艺术性和技巧,因为,儿童是不容忍丝毫枯燥无味的概念化以及无聊的做作和虚伪的。要把丰富的生活内容和深刻的道理通过最浅显易懂的有趣形式表现出来,这是多么难!如果没有敏锐的艺术感觉,没有纯真的童心,就不能做到这一点!”半个世纪过去了,茅盾先生的这段话对今天儿童剧的创作演出仍有指导意义,也是我们儿童戏剧工作者一生追求的目标。

  这次展演淡化了评奖,21台戏只有4台戏获特等奖、一等奖、二等奖,其他均为优秀奖,而且各类单项奖也取消了。这样是否会挫伤各院团今后参演的积极性?现在在一些省市,似乎已形成一种潜规则,即只有得了奖,有关方面领导才给拨款,没拿奖就不给钱,因而形成“参演就得争奖项”的风气。儿童戏剧事业是造福下一代的带有公益性的事业,需要国家和政府给予一定的扶植。儿童剧的演出可以借鉴市场运作的好经验,如通过票务公司卖零售票、家庭套票等,但票价不宜太高。我赞赏北京市有关方面的做法,即送戏到郊区或去市里的学校上门演出一律免费,费用均由政府承担。如果各省市也能采取此办法,那全国近4亿少年儿童就将有更多的机会能看到儿童剧,儿童戏剧的发展也能得到促进,那时评不评奖也就不重要了。我期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感动与期盼

  连德枝

  好的儿童剧一定要有好的思想立意,既包括现实题材,也包括神话寓言题材,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是《马兰花》对勤劳善良的歌颂,还是《绿野仙踪》为找回家园、灵魂、才智、勇气,对OZ王国的寻觅,其间都渗透着对于儿童的品质教育和精神激励。

  当今时代的少年儿童面对着纷繁多变的世界,一方面享受着前所未有的优越物质条件,另一方面又忍受着应试教育的无奈、家庭变故的伤害、社会问题的滋扰。儿童剧应该向儿童提供最好最美的精神享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只给儿童喂蛋糕,也应让他们适应粗纤维的味道,因为这于健康有利。

  表现校园生活中的现实问题,揭示儿童面临选择的心理困惑,也是儿童剧无法回避的素材。天津市儿童艺术剧院演出的《第七片花瓣》(李宝群编剧,马路导演)和济南市儿童艺术剧院演出的《我和我的影子》(薛梅根据张之路同名小说改编,胡一飞、李大海导演)都以校园生活为背景,揭示孩子的心理和他们对人生价值的反思。前者表现了一个老教师对心灵受到伤害的中学生不舍不弃的挽救,后者表现了男孩成长中自我调节、激励,磨练意志、品质的故事。

  在本届展演中,也出现了革命历史题材的儿童剧,这就是重庆市话剧团演出的《小萝卜头》(代路编剧,吴晓江导演)。它取材于20世纪40年代国民党监狱关押、迫害共产党和进步人士的历史事实,塑造了重庆渣滓洞中的“小政治犯”小萝卜头形象。这个在特殊环境中成长的小男孩,他的不幸遭际、他的纯真善良、他对蝴蝶自由飞翔的羡慕,对狱外生活的向往、对上学读书的渴望,无疑会对今天的孩子产生心灵的撞击。

  但该剧有两个场面在分寸处理上应当注意,一个是妈妈应当知道掩护地下交通线的重要,不该轻易把照片交到小萝卜头手上。还有在绝食斗争中,眼镜叔叔看到小萝卜头饿得奄奄一息,劝说小孩子应当吃饭,小萝卜头拿起了饭碗,结果是妈妈将饭碗打翻在地。这一情节容易使小观众产生错误印象,把对敌人的愤恨转成对妈妈的不满。另外,在大屠杀开始前,母亲哀求敌人留下小萝卜头的性命,也让戏剧失去了气力。当年真实的历史是,一个革命者在走向刑场时,对敌人说,你们在我身上多打两枪吧,但请留下我的孩子。这样真实的历史完全可以移用,怎么经过了艺术的加工,反而显得不那么真实有力了呢?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首先应当还原历史主体——革命者的精神风貌和优秀品质,其次是复原历史的环境与氛围,再次才是以艺术的方式加以提炼升华,这中间最不可马虎的是历史的真实。

  河北梆子剧团演出的《我想种太阳》(王新生编剧,胡一飞导演)也是取材于一个燕赵大地发生的真实故事——天生残疾、无手无脚的邯郸女孩,在短暂的12年生命历程中,不仅学会了读书写字,而且保持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故事本身已经足够感人,舞台处理也十分用力,但是或许因为渲染过度,豪气太足,削弱了小女孩本身砥砺进取的艰难感,以及生命感悟的哲学意味。看来如何处理歌颂性的儿童题材,如何把真实题材写得令人信服,不是表面的感动而是精神的震动,在创作方法上还有待进一步摸索。

  高考是中学生无法回避的挑战。这样的题材并不好写,处理的分寸不当,过分强调其重要性,会令中学生反感,如果将高考轻描淡写,又恐引发家长的不满。青岛话剧团大型校园青春剧《向前,向前》(张志华编剧,黄港导演),剧中,“80后”老师姜军来到了一群“90后”高三学生中间,第一堂课,老师就遭遇了学生的挑衅,在冲突中,学生们像一帮疯狂的小暴民,气得姜老师回家哭鼻子。这些学生聪明、活跃、顽皮、富有个性,却因为各种原因,大多学习成绩欠佳,考大学的希望不大。师生之间通过真诚对话,了解了彼此,加深了信任感。为了增强学生们的学习兴趣,姜老师把学生们分成不同的兴趣小组,像指挥作战一样,攻克学习难关。《向前,向前》的基调昂扬、向上,充满朝气,有一种战胜困难、迎接挑战、不断向前的冲击力。

  近年来,为保障未成年人的权益,国家制定了一系列保护措施,使孩子们沐浴在幸福的阳光里。儿童剧的发展应当纳入公共文化建设,政府也应当加大力度予以资助和扶持。因为儿童的纯真心灵是一片美丽的处女地,埋下什么样的种子,将来就必得接收什么样的果实。

  让童年沐浴艺术阳光

  宋宝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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