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翻翻近期北京剧场外各种话剧剧目的宣传页，会发现，在电视剧《武林外传》中摸爬滚打的莫小宝和佟湘玉在话剧舞台上经历了一场浪漫的爱情；张小盒漫画中的VC高、莉莉盒到剧场演绎了一个“办公室有鬼”的系列故事；《将爱情进行到底》中的6个好朋友毕业10年后在话剧舞台再次聚首。还有《明——明朝那些事》、《鹿鼎记》、《黄金时代》、《越狱》……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在话剧舞台艺术十分活跃的今天，越来越多的话剧题材来源于其他艺术作品，电视、电影、小说，甚至漫画。话剧爱上了改编。

  话剧爱上改编

  缘何有如此众多的改编作品？曾参与过话剧《红玫瑰与白玫瑰》制作统筹工作的戏剧制作人老象一语道破了天机：改编一个相对来说已经成熟的本子，比起自己创作要容易的多，另外，改编的原作品一般有较高的知名度和艺术性，更容易取得成功。事实也是如此，许多改编剧目如《红玫瑰与白玫瑰》、《武林外传》、《鹿鼎记》等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在艺术性上也可圈可点。

  而另外一些改编作品，并没有简单沿用原来的故事情节，而是在延续原有的人物及情节框架的情况下重新编排了故事，如话剧《将爱情进行到底》完全用了电视剧中的人物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讲述的却是这些人10年后再相逢的故事，按照导演饶晓志的说法，话剧是当年电视剧的续集；“办公室有鬼”系列话剧改编自张小盒四格漫画，导演兼编剧郭郭告诉记者：“严格来讲这其实不能叫作改编，张小盒是一个四格漫画，没有故事情节，我们沿用了漫画中的人物及他们各自的性格特征，但故事完全是我们自己重新编排的。”

  即使是这种非完全形式的改编，对于话剧制作者来说，也“省”了不少力。因为有相对成熟的人物形象，所以创作上相对容易，加之这些人物多数已为公众所熟悉，观众认知程度高，在后期宣传上也有巨大的优势。有的时候，某些合作改编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据了解，“办公室有鬼”系列话剧的创作由泛剧场和张小盒漫画创作团队盒子创造社共同完成，泛剧场沿用漫画中的人物原型及性格特征创作剧本、排演话剧，盒子社提供漫画版权，并和泛剧场一起讨论完成剧本。这其中，话剧制作所需一切成本皆由泛剧场负责，盒子社不收取版权费用，但参与最后的票房分成。“这是个1+1>2的合作。”郭郭说，“漫画给我们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表现形式也更为多样；而盒子社的‘盒粉’（张小盒系列漫画的粉丝）也给了我们很多惊喜，他们之间的交流讨论常常会给我们的创作带来很多启发，另外，这些‘盒粉’都是我们戏剧的潜在观众，许多‘盒粉’就因为这部戏第一次走进了剧场。对于盒子社来讲，漫画作品有这样一种形式的延伸产品，在增加他们影响力的同时也增加了他们的收入，改编成了双赢。”

  总之，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改编创作，其优势都很明显：剧本基础相对成熟，创作更省力；作品认知程度高，观众相对熟悉，宣传更省力。而这些都是原创作品所无法比拟的。但改编其实也存在着弊端，饶晓志告诉记者，重新改编一个大众熟知的作品极有可能产生负面影响，比如有人会认为这是炒冷饭，没有多大新意，从一开始就在心理上拒绝接受，而有的观众则可能更喜欢原作品，难以接受改编后的版本，从而对改编版产生抵触的情绪。

  改编的无可奈何

  无论改编有这样的优点还是有那样的缺点，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改编现象在话剧界，特别是商业性话剧领域正越来越流行。在话剧艺术尤其是商业性小剧场话剧日益红火的今天，这种现象是否正常，改编可否成为艺术的常态？

  戏剧制作人老象告诉记者，其实改编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原创力量弱是改编增多的一个重要前提。很多优秀剧作家如今盛年已过，创作量下降，而年轻的剧作家在艺术修养和文学性方面又达不到要求，作品影响力有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宁愿选择改编，毕竟经典的东西有感觉，在艺术上也更成熟。”据了解，改编自张爱玲同名作品的话剧《红玫瑰与白玫瑰》除一次性向台湾皇冠集团支付改编费用外，每一场演出还要另支付版权费，这笔费用要远远高于新创作一个剧本，即使这样，老象也认为很值：“许多原创达不到这样的艺术效果。”他说。

  其实缺剧本是目前话剧行业内的一个普遍现象，不仅创作数量跟不上，创作质量也不行。戏逍堂娱乐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袁子航告诉记者，培养编剧是他们最头疼的事情，公司曾想过好多种解决办法，但都不如意。去年他们曾面向全国公开征集剧本，但征得的剧本质量都不行，“有很多写手是业余爱好者，并不熟悉舞台艺术。”他说。

  在这种情况下，当前话剧界甚至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创作方式：导演或制作人就某一感兴趣的话题或者事件找一帮人来聊，如果能聊出感觉聊出思路，再找人按照这个想法写剧本；或者，从网上找出比较热门的事件和段子，集体讨论，攒到一起做成剧本。

  尽管有很多导演声称，他们自身有很多想法，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出来，但这样的创作方式能达到多高的艺术水准很值得怀疑。北京戏剧家协会秘书长杨乾武告诉记者，舞台剧本的创作其实要求很高，它不仅要具备一定的文学性，还要有特定的戏剧思维。但是由于所得太少以及话剧影响力有限等原因，目前能潜心于话剧剧本创作的人才太少了。的确，比起动辄几万元一集的电视剧剧本创作来说，话剧剧本的稿酬则少得可怜，一个剧本两三万元是正常现象，最高的也不过10万左右。因此，大多数编剧可能也在同时给电视剧或者电影写剧本，在这种情况下，能像当年老舍那样在胡同跟人聊天找创作素材、专心创作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这进一步造成了剧作质量的下降。而没有好的原创剧本，则为改编的盛行提供了前提、创造了空间。

  其实改编原本是艺术创作中常用的手法，本无可厚非，但如果大多数人都在做改编却不一定是正常现象。从另一个侧面看，这反映的是话剧创作人才稀缺的现实。杨乾武告诉记者，目前是话剧市场积累观众和人气的一个时期，但话剧创作力量却远远跟不上话剧发展的脚步。要想解决这一矛盾，单纯依靠市场的力量是不够的，因为话剧市场这块蛋糕太小了，它除了需要戏剧制作者们潜下心来精心创作外，政府能否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帮助也是关键，“政府拿出一定的资金来培育戏剧创作人才是很有必要的，只有在这种支持下，创作者才能抛开各种杂念潜心创作，人才队伍也才能慢慢培养起来。”杨乾武说。

  本报记者 黄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