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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员都是向阳花
刘锦云的农村情结
自由心灵的呼唤




 中国文化报 >  2009-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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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心灵的呼唤
——话剧《日出而作》观后随笔

  在戏剧这个圈子里,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刘锦云的,他已是名副其实的著名剧作家了。他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创作的《狗儿爷涅槃》堪称为新时期话剧创作的经典。由于工作的关系,自上世纪70年代始,我们相交已近40载,他由小说《笨人王老大》、《背碑人》到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上演的话剧《女儿行》、《狗儿爷涅槃》、《阮玲玉》、《风月无边》等,我都看过,有的还为其做过评论,评过奖。锦云出身农民,又在农村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对农村和农民有着先天的熟悉与感情。锦云修业于大学文科,具有较深厚的文学功底,又极聪明睿智。所以他的作品大都不同凡俗,有自己独到的发现,生活气息浓郁,人物性格鲜活,文理流畅,语言清新本色,读来既发人深思,撩人心弦,又兴味盎然,愉目怡神。可见其理性思维与形象思维已经抵达和谐统一的美学层面,非一般写家可同日而语。

  由河北省话剧院演出的《日出而作》,为其近作。记得两年前,他在观看了中国戏剧节的若干剧目之后曾有感而发曰: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果然,一年之后,即钓到了《日作而出》这条大鱼。我先读了剧本,后看了演出,大局一致,略有微调。就题材背景而言,《日出而作》可视为《狗儿爷涅槃》续篇,而人物、情节、题旨则各呈异彩。《狗儿爷涅槃》是采用聚焦的手法,通过狗儿爷这一典型形象集中地折射出新旧中国30年农村的巨大变革和农民性格的双重性,状述了中国一代农民所背负的历史积淀和顺应时代的蜕变与升华。《日出而作》是截取了上世纪70年代初期那个特殊历史岁月的横断面,采用散点透视的手法描绘了中国农村的生态情貌。这里既没有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也没有猥琐下作的角色。他们都是平凡的一般人,在那种非常态的社会环境中,被桎梏着、挣扎着、扭曲着、适应着、生存着。这些五行八作的芸芸众生,各有自己不同的喜怒哀乐和生存情状。然而贫苦的物质生活并未使他们失却生命的信念欲求与达观,社会环境的压抑并未挫去其本原的善良、坚毅和智慧。由此彰显着作家深厚的生活底蕴和对农民命运的真切关爱。

  善于塑造性格并选取典型动作以映照性格,在这部作品中再次显示了锦云剧作的一大特色。像解放前为赡养瞎眼老娘以三担玉米自卖自身当了两次8天国民党兵(当了后又伺机逃回),背着“历史问题”的陈老炳,解放后连老婆都娶不上,而作为生产队饲养员对他所饲养的牲口却像孩子似的疼爱,勤勤恳恳,忠于职守;由深山里跑出来的单干户寡妇金大翠,深夜钻到饲养员陈老炳被窝里,分文不要,倒贴50斤粮票(那时一个壮劳力的月定量只有28斤)自嫁自身;在“三年困难”时因饿极夜间偷吃生产队青玉米棒子而被戴上坏分子帽子的赵有常,宁戴坏分子帽子也不愿认错当队长,却“起小就喜欢这庄稼苗。老阳底下,我爱闻它的青气味儿;大黑夜里,爱听它嘎嘎拔节的响声!人要爱上啥,爱得上瘾,谁也没法治,能爱到骨头缝儿里去”;逆来顺受的地主儿子周祥善为了不让青梅竹马的恋人富农女儿小梦“手拉手儿去跳井”,竟然忍痛让小梦嫁给了“粗粗拉拉”的城市职工马可强,为抑制内心的伤痛并砥砺意志每天早晨跑一趟县城来回40里;暗恋着周祥善的贫农女儿杜社花,因家贫秉承母亲旨意为给哥哥杜大社换个招工指标竟“自愿”嫁给烈属朱大娘夜间尿炕(实为性无能)的儿子土改;被公社领导信任的治保主任王玉才却为因贩卖皮袄被公社“打办”干部追踪的崔长利打掩护,又尽力劝说赵有常“认个错”,以便摘去他坏分子的帽子,选举他当生产队队长;娶了周祥善恋人小梦为妻的马可强,在小梦难产之际为保“三代单传”而保子不保母致使小梦惨死。丧事尚未办,即按小梦表姨的意愿“又在他们村续了一门亲,丧事喜事一起办”,原来要做棺材的木料“改做靠屋墙的板柜,要双开门,红油漆的”……剧作中凡是有名有姓的角色,哪怕只是露了一下面,只有几句台词,如配种的焦师傅、劁猪骟牛的吴师傅等,均能给人留下不易忘怀的印记。

  显然,这是一部反思的作品,深寓着作家如同以往剧作那样对社会、人生的思考与探索。历史的经验值得关注,正视历史,开创现在,展望未来,是人类的使命,勇者的情怀。向往自由与幸福是人的天性。然而,中国农民自从原始公社解体以来,历经奴隶社会、封建社会,数千年来始终没有摆脱悲苦的命运。一千多年前的陶渊明曾为人们描画的“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世外桃源终未出现。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在30多年的社会主义建设中,有成功,也有失败,有经验,也有教训,《日出而作》中所描绘的农村场景乃是真实的生活写照。马克思曾经说过:“历史是认真的行动着的,经过许多阶段才能把陈旧的生活方式送进坟墓。世界历史形式的最后一个阶段就是它的喜剧。”毫无疑问,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既有悲剧,也有喜剧。因之在戏剧作品中介于悲剧与喜剧之间的悲喜剧占有一个很大的比例。锦云同志可谓是营造悲喜剧的高手,在《日出而作》中有着出色的展现。诙谐的人物性格,幽默的语言,融贯全篇,辉映舞台,是“真正悲剧的同时又是高度喜剧的”(高尔基)。往往在悲情的述说中内蕴着不掩的讽喻,在调侃的对话中难禁无奈的辛酸,艰难困苦中透示着生命的乐观与希望。正如马克思所说:“这是人类能够愉快地同自己的过去诀别。”

  河北省话剧院有一支技艺精湛而又十分敬业的演艺队伍,他们的舞台表演真挚、朴实、自然、本色,而又兴味盎然,富蕴美感,观后令人久久难以忘怀。可喜、可贺、可赞。

  在《日出而作》的文学剧本中,全剧是这样作结的:众社员在新队长赵有常的指挥下分头下地干活去了,饲养室只剩下陈老炳与金大翠,二人默默对视,金大翠投入陈老炳怀里,陈老炳:(手一指)窗户,金大翠:瞧,早就糊上了……急了吧?陈老炳:都是你勾搭的,你这个单干户……金大翠:来吧,咱这地好种着呢,撒籽见收成……舞台演出本改为陈老炳与金大翠双双回到金大翠的老家——远离公社的深山里做单干户。应知,一千多年前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不曾存在过,在当今社会也不会出现。单干户只是一种阶段性的农民生存方式,随着社会的进步,更高级的生存方式正在和必将出现在农民中间。

  王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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