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 淼
12月5日下午,北京国家大剧院一号排练厅里座无虚席,铃声响起,一堂特殊的艺术教育课开始了。
台上的“老师”是几张熟悉的面孔,国家大剧院原创歌剧《山村女教师》的3位主创:著名编剧刘恒、作曲家郝维亚和花腔女高音歌唱家迪里拜尔。台下就坐的不仅有报名而来的普通观众,还有102名特殊观众——来自四川、甘肃、陕西等地震灾区希望小学的山村教师。
刘恒:
在剧中人的困惑中升华自己
刘恒第一个发言,主题是“分享”——与观众们分享创作歌剧《山村女教师》时的思考,分享他在采风期间山村教师带给他的感动。
对于山村教师,刘恒从小就有印象,“我12岁到15岁的时候在农村生活,当时条件很艰苦,每天要挣4个工分。我的外祖父是个有学问的人,他是村里唯一订《人民文学》的人,他还会用白灰把墙刷白写上唐诗。我记得村里有一个30岁左右的男教师,他经常和我外祖父聊天,我想他也一定很有学问。”刘恒在工厂工作时曾经是一名业余作者,当时大量农村山区的教员都是文学爱好者,开会时总能遇到他们,那时山村教师艰苦的生存状态和平凡的献身精神给刘恒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当国家大剧院院长陈平邀请他为山村女教师创作一部歌剧时,虽然从没写过歌剧,但刘恒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动笔之前,刘恒和主创团队一起到晋陕边界的吕梁地区采风,走了几个县,采访了20多位山村女教员,收获很大。歌剧《山村女教师》开篇,女主角杨彩虹是以失恋者的身份出现的,这种设计就与刘恒的一次采访有关,“有一次我和一个女教师谈到感情的话题,在谈话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在抖,她跟我道出了很多委屈,比如在没结婚前为了让男朋友安心读书就一直默默支援男方的家庭,结婚后生养孩子、伺候老人的重担都落在她肩上,最后她却被抛弃了。我看到她一直戴着一顶白帽子,以为她是回民,其实她是因为伤心过度脱发厉害才戴上了帽子。”
正是对山村教师有了深刻的理解,刘恒创作的歌剧中才会有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遵循着艺术永恒的主题,刘恒在歌剧中为观众讲述了一个关于爱与死亡的故事:县城长大的杨彩虹追随男友来到蓝溪村当了一名山村小学教师,男友李文光却因走出山外继续求学,渐渐不满于山村的贫困。婚礼前夕,李文光返回家乡要求取消婚事,但杨彩虹留下来继续执教,并与正直的村长周洛平建立了新的爱情。多雨季节的山村,杨彩虹护送学生回家,遭遇山洪,为抢救落水的孩子,她牺牲在洪流之中。刘恒说,对于人的选择,无论是杨彩虹还是李文光,无疑都有着各自的理由。在严酷的现实和纷繁的选择中,怎样在追寻理想的同时,保留真爱与纯真是所有当代人都要面对的课题。故事或许有不同,但其间的情感却会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在剧中人的困惑和选择中去重新体验和升华自己的情感。
郝维亚:
质朴的山村教师感动了我
“在城市生活的人,如果不真正到达那个环境,可能永远感受不到山村教师们的伟大和那些渴望知识的孩子们的可爱。”郝维亚的发言由此开始。
郝维亚说,无论是前期的对山村教师们的采访过程,还是后来自己在歌剧音乐创作的过程中,他始终被两种情绪萦绕着。“采风的时候,我们去了晋中等地,在这些经济欠发达地区,我看到了许多质朴的山村教师,他们的心灵是纯净朴实的,他们的语言是简单真挚的。他们的真实触动了我,让我不断地自我反思,这是其一。我们接触的很多山村老师是年轻人,他们没有城市里年轻人的浮躁,也不会对物质生活过分追逐。他们虽然生活贫困,但幸福指数却很高。他们年轻的心始终充满着对生活的热爱,他们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一种高兴,而是真真实实的幸福。”
因为被感动,郝维亚给自己的压力自然更大,但创作一部感人又好听的中国歌剧很难。“中国歌剧很难写,难在几个地方。首先就是语言问题。中文其实不是一种适合唱歌的语言,中文的辅音多,元音少,元音和辅音很难平衡,所以用中文演唱美声唱法比较困难,中文的歌剧歌词就更难写。其次,是旋律风格的问题。当代题材的作品,故事发生的地点决定着音乐的风格。无疑,如果是在西藏、新疆这样有鲜明音乐特色的地方,风格很容易确定,但是‘乡村女教师’这个题材决定了我们必须把故事放在更广阔的背景之下,这就给歌剧音乐风格的确立增加了不少难度。”虽然困难,但郝维亚依然迎难而上。
台下这102名得到“希望工程”教师培训项目资助的山村教师不仅是课堂上的倾听者,更是倾诉者。在现场,一些老师深情地诉说着自己心里的话,似乎在座的都是他的家里人,有些老师满怀激情地介绍了自己所在地区真实的教育情况,落后和贫穷的现状震动了全场观众,很多人听得泪如雨下。山村教师们感人肺腑的话语,令在场的“城里人”动容。主演迪里拜尔擦着眼泪说,她从这些山村教师身上学到了许多,她一定能塑造好杨彩虹这个角色。刘恒和郝维亚认为,这并不是一堂艺术教育课,而是一次艺术“被教育”的体验。
这堂特殊的艺术教育课即将结束时,郝维亚客串剧中的“负心人”,迪里拜尔以一段饱含深情的咏叹调,让所有人鼓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