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淼

  爱上戏剧，是从孟京辉开始的。

  十几年前，随着舞台上演员们大声唱出的听不清的歌词，随着那些看得懂看不懂的先锋手法，随着一句句京味儿的诙谐的台词，“犀牛”的偏执、“我爱”的戏谑、“无政府主义者”的荒诞……就这样，当年充满梦想桀骜不驯的老孟与我这个未出茅庐自命文艺的孩子牢牢地契合了。

  多年之后，我变了，老孟也变了。

  所以，当老孟说要做一部音乐剧的时候，我的态度是谨慎的——《空中花园谋杀案》成功演出100场，溢美之辞远远多于攻击唾骂之后，我才有勇气买票。

  场灯亮起，背景音乐结束，演员们的静止让一切凝固，他们面无表情地念着相关不相关的台词。我笑了。这样轻易可辨的孟京辉式的符号比比皆是。几个瞬间，只有几个瞬间，甚至让我产生了老孟并没改变的错觉。但，他的确变了。

  “空中花园”曾是新巴比伦王国尼布甲尼撒二世为爱情而建造的美丽奇迹，而老孟的被谋杀的“空中花园”却是癫狂的德库拉的城堡。

  刚刚出狱的父亲为了补偿对子女的亏欠，深爱着过气明星孔艳艳的赵医生为了让她东山再起，得了绝症的“皮皮虾”为了让嫁给好友的初恋情人过得更好，三个人都愿意用生命为爱的人换取一套价值不菲的空中花园。

  房地产规则、贫富差距、明星炒作，这些看似是我们身边的话题，却又离我们那么远。亲情、友情、爱情，美好的感情也可以偏执得不可理喻。黑暗的铁牢、惨白的手和大腿、胸前中枪的半身像，或抽象或具象的阴森舞美，造作地诠释着悬疑的主题。乖张的动作、大声的嚎叫、愤怒的摇滚，原本可以充满力量的表现，却显得那样孱弱无力。“妈妈，我怕!”身边的小女孩钻进了妈妈的怀里。原来，多年之后，老孟的宣泄离我这么远。

  “现在做音乐剧的××太多了，我就是想让这帮××看看什么是音乐剧。”（××为孟式口头禅）老孟在自己的音乐剧成型之前如是说。《空中花园谋杀案》之后，老孟依然可以指着国内这些大剧场、小剧场的烂戏的鼻子骂。但是，千万别再骂百老汇了。借鉴了几乎整套百老汇音乐剧的商业制作手段，再植入几个孟京辉式的先锋标签，就是老孟的不商业的好看的音乐剧，不厚道。况且，相比对商业制作驾轻就熟的百老汇，老孟真的只是个孩子。

  有人嚷嚷着让老孟砸了“先锋牌坊”，也有人骂他压根儿就是伪先锋。但我还是相信，曾经的老孟是真诚的，因为我真的被郭涛版的“马路”感动过。只是，也许，人到中年，想法总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