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实习记者 李鹤琳 编译
8月，巴西开始了第12次全国人口普查行动。虽然对于普通巴西民众来说，这不过是打开家门回答人口普查员几个问题的简单事情，但对于生活在戈亚斯州北部科隆波社区的4500名卡隆加人来说，此次人口普查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卡隆加人首次被承认是 巴西公民
这天，卡隆加人奥利韦拉经历了一次登记。200多年前，他的先辈到达巴西时，奴隶主在船上给其做了登记，并打上了标志着奴隶身份的烙印。两相对比，奥利韦拉感慨万千——这回给他登记的不是拿着烧得通红的烙铁的奴隶主，而是手握蓝色掌上电脑的人口普查员。这意味着，身为卡隆加人的他终于被正式计入巴西人口数了。
这是卡隆加人200年来首次被承认是巴西公民。18世纪初，卡隆加人的祖先被奴隶主带到巴西，并派遣到中西部地区的金矿淘金。由于不堪忍受残酷压迫，几年后，这些奴隶逃了出来，在远离巴西内陆的戈亚斯北部的遥远高山上，和其他逃亡奴隶一起建立了聚居地科隆波社区。这个地区后来成为逃亡奴隶及其后代卡隆加族群的居住地，也就是奥利韦拉生活的地区。“在此之前，我们几乎完全被遗忘了，200多年来，政府无视了我们的存在。现在，借着人口普查的机会，出头之日终于到来了”，奥利韦拉说，“这是个有关公民身份的重大问题”。这群逃亡奴隶的后代们，终于有机会让长期忽视他们的巴西政府承认他们的身份，倾听他们的需求，并帮助他们改善自己的生活。
卡隆加人56岁的领导者桑托斯·罗萨拥有11个孩子和29个孙子组成的庞大家族，他说：“这里之前的生活很苦，与现代世界毫无关联。我们没有公路，也没有能源，只能把农产品驮在驴背上或以人力运输。但在被政府承认身份后，他们会帮助我们修公路、盖房屋、建学校。希望这次政府能尽快将这里的土地正式划定边界，建立起现代化的基础生活设施，并向背井离乡的土地所有者提供补偿金。这是卡隆加人的愿望。”
普查员尝试深入各个角落
巴西的人口普查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政府希望掌握和分析该国超过1.9亿人的生活情况。整个普查行动预计花费16.67亿巴西里亚尔（约6亿英镑），预计进入遍布5565个城市的5800万个家庭。从现在起到10月末，19万名人口普查员将骑摩托车、驴子或划着独木舟深入巴西各个角落，包括违法金矿、贫民窟、监狱以及所有的奴隶后代聚居区。
巴西的这次人口普查旨在详细标记出该国不同地域的语言使用情况、同性恋关系数量以及被登记人口的种族。被誉为拉丁美洲“彩虹国度”的巴西是一个种族、血统高度混杂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历史深深扎根于非洲，非裔后代占总人口的53%，但非裔的政治家和工商业领袖在巴西却十分罕见，81位国家参议员中仅有1个黑人。巴西于2000年进行的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只有不到40%的黑人拥有基本卫生设备，而白人的拥有比率为63%。这意味着，种族平等在这个国家仍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在巴西种族平等运动中，卡隆加人的身影近些年越来越活跃，他们不断向巴西政府提出要求，期待获得正式的身份认同。
巴西奴隶后代聚居区统计项目负责人艾温耐特·卡瓦尔霍说：“当你为自己的身份呐喊时，其实是在表明你希望政府有所行动，希望自己能影响公共政策的制定。这次人口普查是一个非常有效的X射线，将人们的需求完全地显露出来。”
遗产保护与现代化兼顾
巴西政府官员把这次将卡隆加人和其他巴西奴隶后代纳入人口普查的行动称作是“为巴西最贫穷、最被疏离的公民提供现代生活做出的努力”。巴西奴隶后代都在为这一行动欢欣鼓舞，将之视为种族平等斗争的新胜利，然而，这一举措却招致了不少文化遗产保护人士的不满。
卡隆加人的生活区域位于巴西“猎鹿人台地国家公园”的外围山林地带，由于特殊的历史和文化传统，该区域已被巴西列为“卡隆加历史与文化遗产”并立法加以保护。在卡隆加人长达200多年的生活中，他们很少与外界接触，生活习俗、节日祭祀代代相传。基于这种情况，一些巴西社会学家指出，政府那么多年都对奴隶后代不管不顾，现在突然搞普查，还准备大建砖瓦房、上马商业投资项目、修建公路，这些行为会对该地区的现有文化造成无可弥补的破坏，在奴隶后代族群中制造隔阂。其实，早在1982年，卡隆加人曾经引起过巴西人的注意。当时，巴西政府希望开发流经卡隆加人聚集地的帕拉纳河流，在该处兴建水电站，而这必须动迁数百户卡隆加家庭。由于卡隆加是研究巴西奴隶后代族群文化的活化石，在呼吁保护卡隆加原生态的人士的抵制下，水电站工程最终搁浅。数十年后的今天，相比被游客们当做遗产区的活化石参观，卡隆加人似乎更期待现代化的新生活。奥利韦拉坐在他那快要散架的棚木门边，望着远处的村庄说：“今天的情况跟过去完全不同了，现在我们都要被注册登记，我们必须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只有这样，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面对这种情况，巴西政府一再强调，将卡隆加人纳入人口普查行动不会破坏该区域的历史文化环境。巴西种族平等部部长费雷拉说：“文化保护是我们的目标。但为如此偏远地区的家庭提供生活质量保证，同样也是政府工作的一部分。我们当然要尊重他们的文化，不过也要给他们的社会生活提供经济支持，这两者要同时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