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深

    某地搞文学评奖，一位诗人兼小说家的诗与小说都入了围，可是后来宣布获奖名单时，这位仁兄却什么也没沾着边儿。他认为不公平，评委看人下菜碟，几个有职务的头面人物都得了奖。据说有一位名噪一时的“散文大家”，入围的作品一般又一般，评委虽是举手表决，得票仍不到半数，落了榜。最后还是由一位官员出面讲情，有的评委“顾全大局”，改变了主意，他才获了奖。

    “是评作品还是评官位、评级别？”他的肺都要爆炸了。

    某仁兄为此生气发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公道是不和谐的根子，对此愤怒也是一种正义之举。但是这类事儿也较不得真儿。天下之事，哪有都那么公平公道的？正如一出戏里的台词：“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其实有些事情只要能做到大体上公道已经很不错了。别说文学作品的优劣没有一个严格准确的标准，许多事情都是见仁见智，很少有众人一致公认的尺度。提拔干部就是一例，为什么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除了少数因亲疏关系外，多是人们的脾气秉性、喜欢爱好不同，重用或选拔的对象就不同。从一定意义上说，人的智商基数大多相差无几，只要给他实践与锻炼的机会，都有成长成熟的可能。

    从另一方面讲，不论凡人与名人，不论百姓与高官，爱惜自己的羽毛是应当的，有自尊自爱之心的人才可能自律，不去做那种极不光明磊落的事情，不论评奖或其他涉及到一己私利之事，都特别注意自己的人格与廉耻。但是那些靠打招呼、靠人情、靠关系得奖，还谈得上人格与廉耻吗？

    也有的人把自尊自爱与虚荣矫情搅混到一块去，这也不正常，为人别太小心眼儿，尤其别把某些奖太当回事儿。文学评奖也好，选劳模、先进工作者也好，当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好，难道都那么公正？当上的都比没当上的强？没当上的都不如当上的好？没那么回事儿。别说咱国内，就是国际上那个令人垂涎三尺的诺贝尔奖吧，评的就真的那么公正？人人都服气吗？未见得。公正与不公正，都是相对的，其中某些猫腻是不言自明的。所以说，不论啥事儿，必须大度些，超然些，有时也可以适当地较较真儿，但千万别过头，一过了头，就可能变成“斤斤计较”，不但讨不回公道，反而会让人嫌。

    居里夫人一生，先后两次获诺贝尔奖，获过十六枚奖章，十项奖金，一百七十个荣誉头衔，她才是真正的“誉满全球”。在这些一般人终生梦想的荣誉面前，她始终像常人一样平易，保持一颗平静的心灵。她甚至把奖章给孩子当玩具。她不是把这些荣誉完全不当回事儿，她是想让孩子明白奖章跟玩具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要把得奖看得有多了不起。

    不要羡慕那些可有可无的荣誉。人的过奢的追求是一种很大的痛苦。人间诸事往往是求之不得，可遇而不可求，如硬着头皮去求，也可能求得到，也可能是自寻没趣儿。人又不可毫无追求，什么追求都没有的人也容易颓废，不进则退嘛！我们求其所当求，不求其所不必求。此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很难。首先何为“当求”，何为“不当求”，有几人能时时事事都分辨得清？

    《宋史·郑彀列传》中有这样一句话：“取胜在于得势，成功在乎投机。”人们对这两句话有两种解释与认识。一种人认为：有势力者才可能得胜；会投机的人就会成功；另一种人认为：顺应趋势，把握形势，就可能稳操胜券；抓住机遇，善用机会，成功即在眼前。这两种认识，在不同的社会里，不同的环境中，可能都是真理。当今取胜和成功的人士，也可能分别凭借这两种认识去操作的，不论凭哪种认识，操作得体，实践到位，动作巧妙者，都可能取胜或成功。

    话题还得转回到评奖上来。近读乌兰先生的文章：《评奖何时不用打招呼》，对当今文学艺术评奖过程的猫腻披露得很清楚，这更加深了我对“别太把得奖当回事儿”的认识，那种“人情奖”“关系奖”“职务奖”，得了羞耻大于荣誉，不得也没有任何损失。当然，您若是差那千八百元奖金花，那就另当别论了。

    乌兰的文章中引了“中华颂”诗文、书画大奖赛评委石祥的几句话，还是很鼓舞人的：“……这次评奖非常公正，没有一个作者、领导跟评委打过招呼，是硬碰硬地靠作品说话的。”我们有些评奖，不敢公布评委名单及其产生方法，更不敢公布获奖作品的票数，大多用发表先后或作者姓氏笔划遮掩，一句话，像变戏法似的，蒙着盖着，唯恐透明了露了馅。

    对这一类评奖你较真儿有什么意思？得了能怎么样？不得又能怎么样？我估计李白、杜甫、苏东坡、曹雪芹他们大概什么奖也没得过，可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作品传世，也没有动摇他们在中国文学史中的地位。所以我劝一些熟人：别太把得奖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