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醉

    我知道布是按尺卖的，不知道过去的中国画家是否按尺卖自己的画，但现在的中国画家确实是按尺卖画的。每次看到中国画家的润格或听到人们谈论某画家的画一尺多少钱，我都感到可笑，难道中国人的思维真的如此不可理喻？

    作为纺织品的布按尺卖是合理的，因为它是工业产品。即使是过去落后的手工织布也是手工业，出来的东西是均匀的、统一的，同一台织机出来的布，这一尺和那一尺在品质上没有区别，按尺论价是对的。

    绘画首先不是机器的产物，他是人的精神意识由绘画材料表达出来的精神产物，因此每个画家都无法保证每幅作品都能保持同一水准，这就注定了一个画家的作品在品相上会有所差异，有精品和一般作品的差异，但没有一个中国画家会说我的精品多少钱一尺、普通作品又是多少钱一尺，好像他的画都是精品。其实精品对每个画家来说都只占极少量，但中国画家仍会说我的画多少钱一平尺，他不会承认自己也有很多平庸之作。这是不合理之一。

    中国画讲究布白，也就是即白当黑。有的画家甚至在一幅画上大量留白，但同一个画家的画得满纸的作品和大面积留白的作品，按同一价格标准去卖合理吗？肯定不合理。人家总不能花天价去买白纸，但中国画家仍会说我的画多少钱一平尺，他会说自己的大空白是多么高妙。这是不合理之二。

    中国画有繁简疏密，有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的处理方式。有的画用笔密密麻麻来表现一种意境，有的画用寥寥几笔来表现另外一种意境，这中间付出的劳动肯定不同，也肯定不能用同一价格标准去衡量。但中国画家仍会说我的画多少钱一平尺，他不会说我这张画画得简单可以降价卖。这是不合理之三。

    也许有人会说古人也是按尺卖的，这种做法只是沿袭陈规，但他们却不说古人是多么认真地先做学问后画画，古代的大画家哪个不是满腹经纶？水墨大虾让齐白石名扬九州，但他的虾是按只卖的，木匠出身的老先生知道什么是价值，这是老辈的可爱处。

    一个不合理的规则被书画家强加于消费者，被众多的不懂者盲从着，对于消费者来说是被欺负，对于创作者来说就是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