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 雯
前两天又去上天竺的寺庙,很喜欢那里,那里离天空很近。上一次去有意外的收获,竟然看见一整排的大缸里养着荷花,这并不稀奇,倒是见到两株伸长了脖子的白荷花,就无法不兴奋。回来就与朋友们说,大都没见过,白睡莲是见得到的,长茎白荷花很难寻。算是偶遇,该见着时就就见着了,和人的缘分无二致。更巧的是,看见白荷花之前没几日,去一位老大哥家,大嫂信佛,虔诚修心,在家里供着佛,还绣了几幅与佛有关的十字绣,有一幅是荷花,绿叶白荷,花蕊是淡淡的黄色,我细细地观赏,淡雅远大的意境,有些看痴了。大嫂当即就送给我,道是有缘人不需要推辞。我取回放在书房里,恰恰有个合适的空位为它准备着,真是冥冥中的定数。却不想在上天竺的寺庙见到实物,白荷花挪到了现实里,都不像现实了。绕开尘世的人声鼎沸,感受一会儿的洁净安详,心里默默地感恩。
因为惦记着,所以隔不久又去,暮色中荷叶的碎末,星星点点地飘落在四周,荷花已经谢了,没有了踪影。不禁感伤起来:一时的美好,难以恒久,万事皆如此。随后往台梯上走,同去的朋友也有些失神,好像被眷恋放了鸽子。有一人从拐角转出来,我在低处,首先看到一长串沉香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视线再往上,觉得有点面熟,再定睛细看,原来是认识的。她是秋红,几年未见了,听说了她的一些际遇,总也不遂人意。她长我好几岁,当年以我小年龄的眼力看她,她真是美得非凡,如今气韵依旧,但沧桑明显攀爬于脸庞,像爬山虎似的沧桑啊!呼啦呼啦地扩展着时光的阴影。她告诉我,地藏王菩萨生日,每年她都会在这里呆上七天。眼神平淡,没有流光没有浮萍,煞是安宁。我反倒觉得她越来越好看了,端正从容得像一株白荷花,繁杂的经历也被抚平了,一点也不硌人。她问我的近况,我一时都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我所做的实际上也不值一提。道了别,看着她小步地跑下去,回脸的笑容静静地绽放。
消息像长有一双飞毛腿,晚上妈妈就打来电话:“见到秋红了啊?”她是老妈的学生,老妈是看着她曲里拐弯地走过来的。我回答是。老妈又问:“她还好吗?”我说:“看上去很安稳。”老妈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