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 言
化玉兄近年来迷于作诗,去年出版了《化玉诗草》,今年又将推出《化玉王府诗草》。于繁忙的工作之余,短期内写出这么多首旧体诗,确实令我敬佩。写到此,不由得想到《红楼梦》中香菱学诗的情节。大凡从事艺文者,要想入门登堂,必有一分痴气,痴者专著之谓也。化玉兄即是一专注之人。专注加学识再加才气,自然会成气候。
吾虽不懂诗,但也知写诗不易,写旧体诗尤为不易。“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今人所受教育,是以白话文做底子,要用旧体诗词表达心中感受,必受格律音韵限制,不能畅所欲言也。尽管旧体诗难写,但近年来喜好者愈来愈多,我想原因大概有二:一是旧体诗有独特的审美价值,那对仗的工整之美、用典的含蓄之美、音韵的抑扬顿挫之美,都是其他文体所不具备的。另一种原因,我猜想,写旧诗,也是一种时髦吧!赶时髦者总是浅尝辄止,而窥得门径于中得趣者,则可持之久远而终身乐此不疲。化玉兄自然是登堂奥且深知个中三味者,他的诗当然也就有了味道。
以我浅薄的知识来品味化玉兄的诗,感到并不完全符合旧体规范,但又明显地区别于新诗。他用词典雅,炼字如丹,诗中不乏佳句,虽不工整,但还是能感受到古典之美,如“园香玉女舒锦袖,幅伴游人万蝙飞”“金钟铸钱湘军战,美梦无缘泪湿衫”“明光帝国遗春梦,魂去犹念紫禁城”“松梅示友寒中笑,快雪映竹节更青”等等,都是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可以摇头晃脑地诵读之。我觉得这是他的一种在旧体基础上的创造,故妄称之为“化玉体”吧。
说实话,我认为,这本《化玉王府诗草》比那本《化玉诗草》要好:好在主题集中,文史知识丰赡,韵律更讲究,用典更妥帖,且不乏借古讽今、托物咏志之曲笔,能把这种题材的诗写成这样子,已非寻常功夫了,据云北京新景观大观园就是根据小说《红楼梦》营造出来的,我看,根据化玉兄这本《化玉王府诗草》也能营造出一座恭王府。
我是写小说出身,不通诗艺,谈多了必然会露出马脚,为了避免贻笑大方,还是就此打住吧。关于化玉兄的诗艺,自会有行家评说,我想再说一点扣题的活:为什么人有雅趣就可为挚友呢?因为有雅趣之人必少邪念,有雅趣之人也往往是天真之人,与这样的人相处,更容易见到真性情,赤诚相见,推心置腹,自然就是挚友啦。
在工作中,化玉兄是我的领导,但在谈诗论文时,就可以称兄道弟不拘一格了。我十分欣赏他谈起诗来那种陶然醺然的样子,正所谓,与化玉谈诗无酒自醉矣。希望今后读到他更多更好的作品,
再说几句题外的活,据说恭王府每年光卖康熙皇帝的那个“福”字,就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化玉兄这本诗集,是不是亦可摆在恭王府当礼品来卖呢?这有点将雅诗庸俗化,不过,诗在审美之外,再添加一些实用性的功能,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