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娣
“深院寥寥竹荫廊,披衣欹枕过年芳。”“莫使游华顶,逍遥更过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安分随缘事事宜,平生快活过年时。”……闲读唐诗宋词,读到有关过年的诗词,读着读着,过年的时刻便到了。
小时候,最盼的是过年。
父亲的年,对联是重头戏。过年前,父亲就买来了红纸和笔墨,然后在一个安静闲适的早上,在堂屋里,铺开红纸,拿出笔墨,郑重其事地开始写对联。他写“迎喜迎春迎富贵,接财接福接平安”,横批便是“迎春”。小时候我看到“迎春”这个词,仿佛眼前就是桃红柳绿、春江水涨、轻燕衔泥的春天了。父亲也写“事事如意大吉祥,家家顺心永安康”,横批是“鸿禧”,那是他对我们全家人在新的一年里的祈愿;他也写“精耕细作丰收岁,勤俭持家有余年”,横批是“勤劳致富”,那是他的自勉。除夕当天,父亲将他亲手写的对联端端正正地贴在堂屋大门的两边,他还在楼梯的地方贴“上落平安”,在厨房贴“丰衣足食”,在鸡圈猪圈贴“六畜兴旺”,在房门上贴“五福临门”……这些春联,寄寓了父亲对新年的美好愿望。
母亲的年,是那温暖的炊烟。过年的时候,母亲总是忙碌在灶台前,给我们做出很多美味的饭菜。最难忘的是,大年初一的早上,母亲早早地把我们从被窝里拉起来,让我们吃红糖糯米粥。在我的家乡,有初一吃红糖糯米粥的习俗,代表着在新的一年里全家人甜甜蜜蜜。长大后,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乡。但无论我走到哪里,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我都不忘了煮一碗红糖糯米粥来吃,因为那是过年的味道。
祖母的年,是颤颤巍巍地给我们姐弟三人压岁红包,大年初一的早上,祖母总会又给我们一个“添岁”红包,寓意是给小孩添岁添福。多年后,我仍念念不忘祖母的添岁红包。
我们小孩的年,是穿上新衣服,拿了压岁钱,欢天喜地地与同伴相互炫耀,看谁的压岁钱多。除夕夜,将近子时,村庄里就开始放鞭炮,“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绵绵延延地响一整夜,那一夜,我们通常兴奋得睡不着,于是走出去捡“哑炮”。那时候,家家户户门口的地上满是爆竹的红纸片,陡增几分喜庆的色彩。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的硝烟味,那是过年的味道。
过年,就像一朵旖旎的花,开在童年的梦里,兀自散发着醉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