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如

    近日，“丰子恺的漫画展”在山西博物院开展，100多幅作品，分“儿童画”“生活画”“诗意画”三部分，展示了丰子恺先生不同时期的艺术风格。丰子恺是新文化运动的启蒙者之一，集画家、散文家、翻译家与艺术教育家于一身。而他最打动人的，莫过于他以一支笔、一颗心创造了一个诗意、真挚的艺术世界。

    丰子恺的漫画多取自现实题材，日常事物与寻常百姓都是他作画的对象，他尤其喜爱儿童题材，笔触间饱含着脉脉温情。他的作品《儿童散学放纸鸢》、《墙荫学种瓜》、《儿童长竿偷梨枣》、《儿童不知春》等，无不真实而充满童趣。丰子恺认为：“天地间最健全的心眼，只是孩子们的所有物，世间事物的真相，只有孩子们能最明确、最完整地看到。比起他们来，成人真的心眼已经被世智尘劳所蒙蔽、所斫丧，是一个可怜的残废者了。”

    丰子恺的漫画风格简易朴实，意境隽永含蓄，在同时代的画家中独树一帜。朱自清曾将丰子恺的漫画比作“带核儿的小诗”，有着橄榄般悠长回味；而俞平伯认为子恺漫画“如一片片落英”“蕴含着人间的情味”。

    丰子恺漫画恰如一杯醇香的红酒，日子愈久，香味愈浓，令几代人沉醉其中。《次第春风到草庐》中，小屋前绿草茵茵，屋后柳枝随风扬起。父亲坐在屋前的石桌边品茶，母亲则抱着最小的孩子，一起看孩子们放风筝。这幅设色清新、笔触简单的漫画，一下就将笔者拉回到童年。小时候，笔者与弟弟妹妹也曾一起做风筝、放风筝，那是一种简单的快乐。画中的风筝很简单，就是一方纸，下面粘了两个短短的尾巴。释文说：“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春风到来，万物生发，孩子们活泼可爱，前景可期。

    丰子恺是生活的体验者、旁观者和记录者。他用画笔留住了那些旁人很少留意的、饶有情趣的生活细节，画间洋溢着画家对人世的爱与关怀。丰子恺曾说：“我对于我的描画对象是‘热爱’的，是‘亲近’的，是深入‘理解’的，是‘设身处地’地体验的。”《新旧破补四阿子》最是令人唏嘘。画中只有简单的五个人：老大穿新衣，二老穿旧衣，老三的衣裳上破了洞，正向妈妈诉说，老四最小，妈妈在给他穿衣服，衣服上都是补丁。这幅作品立时让笔者想起自己的妹妹，她小我三岁，经常拾我的旧衣服，幼时家里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如今，家人相隔千里，不复有儿时单纯的快乐。

    丰子恺的画与一般的国画不同，关注现实，简单质朴，寥寥数笔，而人物情态呼之欲出。丰子恺的这些漫画，鲜明地体现了中国画写意的特点。《锣鼓响》描绘了祖孙两人听见锣鼓响后的状态，孙子急着想往前跑，奶奶却跑不动。只用简单的几笔，就将两人的情态描绘得淋漓尽致。线条潇洒，构图简约，造型夸张适度，令人过目不忘。美术理论家孙克说：“子恺画人物山水，笔如金刚杵有千钧之力，简淡劲健，全出中锋，笔势较平直而独具朴拙之态。”

    如今在中国画坛中，许多画家徒有技巧，而内容空洞无物，写意精神更是无从谈起。如果多看看丰子恺的画，借鉴他的生活与创作态度，想必会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