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屏

    在给陕西省延安市川口乡中学上第一堂课时，我认识了十三岁的方璐。这个农村小姑娘九岁便跟父母来到延安市宝塔区川口乡，暂住在附近的林场。方璐的表达能力极强，她告诉我：因为爸爸姓方，所以我姓方，我家门前有条小路，所以我的名字里有个“璐”。然后，她将头轻轻一低，颇为抱歉地说，这是我自己想的，不知爸爸当时是不是这么想的。

    一次，深圳的同学为我校的学生募捐了一批衣服，方璐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找合适自己的、漂亮的，而是悄悄问老师，有没有小号的男装？然后红着脸说：我给爸爸挑，爸爸个子不高。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表情羞涩而坦诚。

    方璐说，爸爸聪明好学，因为身高的缘故，就业难，但爸爸不怕吃苦，发奋练习炒菜，是个非常棒的厨师！爸爸炒的菜非常好吃，但是她很少吃到——爸爸在城里打工，而妈妈则在城里当保姆。

    周末，我打算去方璐家家访，看望她父母并告诉他们，方璐非常优秀，成绩好、口才好，作文很有天赋，希望他们多培养，尽可能地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就在出发前，方璐接到爸爸的电话，因为周末加班工资高，他打算坚守岗位。方璐捏着脖颈上挂着的一串钥匙，眼圈红了。我安慰她，没关系，下个周末爸爸会回来的，说不定还会带回她喜欢的课外书。一个又一个周末过去了，方璐满怀期待而又抱歉地说：老师，你下次去我家家访，好吗？我一次次答应着。后来，方璐告诉我她爸爸回来了，因为他失业了。

    在川口乡，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父母到市区去打工，孩子则寄居在亲戚家，或者独自守家。这些孩子忍受着思念与寂寞的煎熬，特别害怕看到别人一家团聚的幸福。由于在学习、生活上缺少关心，孩子们早早学会了独立，只是每到节假日，他们就会有太多的期盼，希望与父母团聚。

    米丰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一个外表清秀的男孩，一笑就露出满口白牙。他的爸爸在陕西铜川的一家煤矿工作，常年下井，难得回家，母亲在西安城里打工，而且经常生病。功课繁重的姐姐住校，每周回来一次，买好菜，给米丰留一把钥匙……米丰自己会煮面条，会炒土豆。但是他很少做饭，周末的饮食大部分是冷水就馒头。我曾带着几个孩子去他家，还做了一桌饭菜，他说过年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他把剩下的一盘菜用大碗扣起来，说妈妈明天从西安的医院回来，让她也尝一尝。

    接到《中国文化报》的约稿，我给孩子们也出了一个题目，让他们给自己的父母写封信，说说心里话。方璐写了一首小诗《我心疼了》：

    我心疼了 方 璐

    爸爸

    看着您周末回家时疲惫的样子

    我心疼了。

    但是  爸爸

    看着您没工作时

    整天在家里呆着

    为家中的经济来源犯愁

    我心疼了

    我又希望  您能出去工作

    如果您要出去工作

    我只希望

    您多注意身体

    多关心自己

    您要记住：

    在我心中

    您 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