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耷《双鹤》修复前后对照图（中国美术馆供图）

    本报记者 黄辉

    在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叙画之兴废”一节中，作者细数了从汉至唐书画被珍藏及遭遇劫难的历史，其中虽有“汉武创置秘阁，以聚图书；汉明雅好丹青，别开画室”的壮举，但以浩劫居多，以至于作者感慨，“自古忠孝义烈、湮没不称者，曷胜记哉，况书画耶？”正因为中国书画材质的特殊性和脆弱性，其收藏与保存成为历代藏家必须面对的问题。

    近日，在中国美术馆召开了“卷轴绘画保存与修复学术研讨会”，研讨会围绕“卷轴绘画的保存修复”这一主题，从中国卷轴绘画的保存修复现状、日本卷轴绘画保存修复的发展与探索等诸多方面展开讨论。来自中国、日本相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将应邀参会，发表专题演讲并讨论这一话题。

    在民间收藏高涨的今天，大量中国书画作品散佚民间，普通藏家又当如何保存书画，使这些流传于民间的民族瑰宝得以保护？就此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前来与会的众多嘉宾，以书画收藏著称的日本为借鉴，寻求民间私人藏家保存书画的方法。

    机构、民间共护藏品

    至宋代以来，日本官方和民间就有收藏中国书画的传统，尤其是清末，时政混乱，日本的商人和藏家收购了大批珍贵的字画。大东文化大学文学研究课研究员丁成东表示，日本收藏家对书画等文物的珍爱，首先得益于他们对这些历史文物具有很强的保护意识，一些好的东西他们会主动捐献给博物馆。在日本私人收藏最为兴盛的时期，博物馆、美术馆与私人藏家建立了很好的代管制度，对于私人藏家来说，好的书画作品，需要有特别的环境和条件储藏，书画作品所处环境对其寿命影响很大，需要严格的温度、湿度和光线控制，很多私人藏家将自己的东西存放在博物馆保存，博物馆代管私人藏家作品，也可以将其作为展品，受惠于民。

    正是这种良性的代管制度，使日本私人藏家的大量作品最终成为博物馆的藏品，民间珍宝变为国家财物。据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半田正博介绍,日本博物馆所藏的中国古代书画，大多由著名的私人藏家捐赠。例如，阿部房次郎“爽籁馆”全部藏品落户大阪市立博物馆；上野理一的“有竹斋”藏品在京都国立博物馆有专门的陈列室；须磨弥吉郎的大部分收藏品捐赠给京都国立博物馆；广田松繁的500余件藏品捐献给了东京国立博物馆……

    此外，日本每个地方的私人博物馆或者美术馆都特别多，也成为保存书画的重要藏所。个人典藏如今变成了私立博物馆,博物馆的运行也比较成熟，或者是大的财团资助，或者是各级政府支助的公益性项目。比如，在中国较被人熟知的藤井有邻馆，该馆由收藏家藤井善助设立，展示中国艺术品，是综合型的私人美术馆。以日中古籍善本收藏而富有盛名的静嘉堂文库，其美术作品也有大约5000件，这些都是由岩崎家捐赠的。此外，收藏中国书画较为著名的私人博物馆和美术馆还有：兵库县的黑川古文化研究所，主要为大阪黑川家族的重要藏画；山本悌二郎收藏的书画，现藏于澄怀堂美术馆；出光佐三的收藏品藏于出光美术馆中；根津嘉一郎的书画藏品藏于根津美术馆；中村不折的藏品藏于书道博物馆……

    除了半捐赠和私人博物馆的形式保存书画作品外，台湾师范大学张元凤介绍，日本还有另一种比较普遍的书画保存方式。一些地方性的资料馆或纪念馆这样的公益性机构，它们也会将本地重要收藏家的作品搜集起来，代为管理，作为展示。或者政府出资，兴建纪念馆，使民间书画得到很好的保存。

    此外，在日本收藏高峰时期，书画艺术品在银行的代管也是最主要的方式之一，银行的托管业务也做得很好。

    民间藏画，从细微处入手

    日本收藏保存中国书画的诸多做法值得借鉴，但中国面临的实际情况与日本不一样。首先，中国的博物馆和美术馆起步较晚，自身的馆藏作品还面临保存和保护的困局。

    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徐建华认为，民间收藏热引发的藏品保存问题，在中国最好的解决途径就是建立私立博物馆。然而，国内建立私人博物馆仍旧面临诸多政策问题，而已建成的私立博物馆大都面临着资金、场地、设施和管理诸多问题。

    张元凤介绍，在台湾，有些企业也开始从事艺术品的保管业务，他们建立一些恒温恒湿的空间，为民间收藏家代为保管，收取一定费用。实际上，在国内已有银行、企业或者保险机构试水艺术品代管和保存业务，但这种方式的推行仍有其难度，这种管理具有多方面的风险，需要很高的成本，管理费用也不低，因此藏家付出的费用很高。

    因此，从国内现状而言，民间收藏书画藏于私人住所是最常见的，本报记者所采访的几位专家为这些个人藏家提供了一些值得借鉴的保存经验。

    半田正博表示，要保存好书画作品，首先是观念上应有转变，不应该仅仅看重这些作品的市场价值，书画收藏精神收获大于经济利益，藏家应尽可能地多学一些书画保存知识，创造一个好的环境保护书画作品。

    张元凤提醒藏家，就书画收藏的外部环境而言，需要严格的温湿度和稳定性。东方绘画主要以纸作为材料，装裱的浆糊等也是吸收水分的物质，处于生活环境中的书画很容易在暴热暴冷的环境下变形。书画保存需要严格控制温度和湿度，一般说来，15℃至18℃的温度和55%至65%的相对湿度对家藏字画的保存最有利。在家中，可用变频空调调节室内温湿度。

    保存书画作品的书柜或书箱要密封性好，维持相对稳定的环境。丁成东介绍，藏于日本私人藏家手中的书画，大多放在泡桐木盒中。泡桐木盒有很多优点：第一，材质轻便，易于加工，做工可以细腻；第二，保持书画恒温恒湿，泡桐木盒在遇到湿气会自动膨胀，干燥时也不会开裂，随温湿度同步伸缩，不会影响盒子中的书画；第三，容易储存，保持时间长，若在盒子中放上防虫剂，可以很长时间保持书画不受损坏。

    另外，卷轴书画只适合短时间悬挂，在打开和收起来的时候，需要保持适当的温湿度，在挂展期间，要注意及时除尘。如果是长期在外展示的作品，装框比较好。

    而且，应避免将画作直接放在阳光、白炽灯泡和荧光灯日光照射的地方，光线中的紫外线对画作的影响很大，它可使画面颜料蜕变、分解，导致纸质变化。

    若有收藏的书画作品出现脱色、霉点、虫蛀等情况，应及时选取专业修复装裱机构或者文物保护技术部门进行科学保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