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仲池

    昨夜焰火舞星空，  江城客聚酒兴浓。

    扬州八怪出新辈，  画里烟花醉诗翁。

    这是去年11月28日，新扬州八怪水墨山水画展在长沙启幕的酒宴上，我乘兴吟出的一首诗。画展仿佛骤然给人们带来了新奇、清新之风，心窗洒进一片淡雅的云影与缤纷的遐想，就好似三月扬州的烟雨、烟花，如梦如诗如歌。

    江源先生是此次画展的领军人物，他尚年轻，自成风流，就像瘦西湖岸边的杨柳，正沐浴春风，洋溢着蓬勃的青春风采，婀娜着艺术家的超然才华，缠绵着诗人奔放的激情与眷恋。

    许是他的画笔，就在湖中的涟漪与浪花里点染春天的颜色，他的画魂和诗意就在湖畔的小红楼里临窗远眺，托晴空高飞的大雁捕捉，或许他宁静的心与流动的时间，早就在深情的絮语中观照着大自然的灵慧、历史的凝重、街巷的古朴、塔影的凄清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弦断花残、旭日朝霞、明月里的遥望与期待，或许还有素笺上的泪痕与小草上的露珠、隔窗的流盼。

    这些都在江源的笔下驿动、伫立、静默和飞扬，都在他恣意无疆的想象中变化、凝固、层叠、轻描，或远或近、或动或静、或淡或浓、或疏或密、或曲或直，不一而足、不俗而雅、不平而怪、不淡而华、不轻而重、不仙而圣，乃新扬州八怪之天缘偶成。

    观赏阅读《落日余辉》、《蓬莲阁》、《朝阳新貌》、《燕子归来》等画，就有一种别开生面、景致淡雅而鲜活、人物现代而生动的新美感觉。层楼树影、波光拱桥、古阁幽径、阳光风情，更有轿车、摩托三轮悄然入画，时间与现实在握手絮语，空间与速度在比翼弛张；宁静与律动、远天与近景，都同时生发历史的气息和当代生活的风采。这样的水墨山水画必然能透视现代人的期待与生活梦幻，新的审美情趣和画境的诗意表达，也就自然形成自己“怪异”的艺术思维、艺术追求和艺术表现。这种“怪异”的内蕴，简言之就是8个字：怪而生奇、标新立异。从而机敏而诙谐、率真而高雅地显现出独有的地域生态文化底蕴、人世风情和艺术家自身锻造出的艺术风格与深邃的思想表达，新颖的视觉美感和凝炼、清丽、真诚、高贵的人文关怀深爱沉淀。如《落日余辉》，是一幅极富特色和自我艺术追求的水墨写意画，画中的桥影、柳荫、船篷、石阶、树盖、天空浮动的云彩、血色的夕阳，都是色彩浓淡相宜、层次分明有序、线条简约得法、远近错落和谐，呈现出异常淡雅、空灵、静谧、遥远的感觉。画中左下脚，画家匠心别具、轻描浓抹勾出的那个骑三轮车匆匆而来的车夫形象，给整个画面带来了动感和生命的光彩。画也就变得富有温暖的人文情怀，氤氲着灵魂的贵气与艺术的魅力，从画中让人瞭望尘世的纯粹和丰满。

    读这样的画，就能看到画家对传统文化精华的潜心领悟和对画艺的真诚坚守，真正用修为和学养自然融会，点染深厚文化滋润出的笔墨精义和瑰奇想象。这就是新扬州八怪画家独有的地域敏感情志、风流天性、古典妙化、现代文气。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其实，一个有思想高度、精神高度的画家，能做到画微旨远、线简意深，完全是画家的艺术良心使然。画家有了这颗明慧仁爱的艺术之心，便能在世间万物之中发现美和寻找到真正要表现艺术作品的艺术内涵和艺术境界。再以《蓬莱阁》为例，画家的生活视角是相当独特的。他很智慧地把历史与现实融入自己的艺术想象中，树荫下的黄色轿车、时髦女郎和古典的楼阁、绽放的鲜花，都让画家的主观意识在客观现实中生发出浓厚的文化气息和江南生活的和谐情绪。这样，画家的作品自然成了自我意识的化身。既是对社会性的艺术真实写照，更是自我艺术创新对客观世界感受形象思想的艺术升华，从而淋漓尽致地揭示现实生活之美。从江源先生的作品凸显出的这些非同寻常的艺术视角、艺术底蕴和艺术积淀及艺术表达形式，给我们的另一个重要启示就是画家的人格崇高和学养深厚对于艺术的成熟和高妙具有极端重要性。如果画家不在哲学、古典文学、美学乃至诗学、禅学方面有较为深厚的学养，就不能达到画家应具有的品格情怀和精神气度。我在游瘦西湖时，就萌发过这种意识和灵感。

    因为李白  扬州如酒

    浇醉了三月的烟花

    这秋风中的湖泊

    依然荡漾着   花树的依恋

    水上晃动的塔影

    盛满了唐时的风华和高雅

    我驾着梦的翅膀

    在穿越二十四桥的明月

    ……

    玉人的箫声吹散了缠绵的荷香

    溅满游人一身洁白

    ——《扬州秋吟·瘦西湖》

    我想，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风景里、这样的人文雨露中，被瘦西湖瘦出的郑板桥墨池边的那些修竹、兰草又怎能不碧碎诗人和画家心中的葱笼和美丽啊！

    江源君，你是幸运的，更是仁智理性的。我相信，在艺术旅途上的艰难跋涉，会让你领略更美妙而神奇的尘世风光，从而真正抵达艺术的光辉峰巅！

    （作者系湖南省政协副主席兼文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