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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化报 >  201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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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生面写史传
——读滕云的《孙犁十四章》

    阎焕东

    收到老友滕云的新著《孙犁十四章》,十分欣喜。首先向他表示祝贺!

    一连几日,粗粗翻阅了这部90余万字的大著,兴奋与喜悦一直伴随着我。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部别开生面的书,一部出色、出彩的书,内容和形式都堪称独特,且意蕴深厚。作为一部“综论孙犁的著作”(滕云自谓),作为专题的孙犁研究,它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有开拓;而作为文学传记或评传、别传一类著作,也可谓新颖独特,别具一格。

    首先看标题:《孙犁十四章》,这题目就很别致。在这里,“孙犁”是总题、总纲;然后分14章或曰14个专题,分别论述。当然,“十四章”的内容是相互关联、照应或者说是相互衔接的,大体上有个时间顺序,按照孙犁的生命、生活及创作历程,先后排列,这与一般的文学传记、作家评传基本相似;但不同的是每章都有更多的独立性,各自都有一个主题,构成一个系统,单拿出来也各自成篇。就是说作者在每一章都为自己开拓了更大的空间,眼界和思路也更开阔,写起来更自由、更具包容性,伸缩灵便,舒卷自如。

    这就关系到全书的结构。作为一部“综论”孙犁的专著,贯穿全书的可以说有三条线索,即战士孙犁、文学家孙犁与思想者孙犁。三条线索相互纽结,在不同时期各有侧重,但都贯彻始终,由此构成孙犁的生命历程。但在这本书中,孙犁的这一生命历程不是被切成若干时段来叙述的,而是作为一个生命的整体从不同侧面进行论述和阐释,全书的“十四章”就是14个侧面。而且这些侧面本身也是立体的,有述有评,有论有辩,有钩沉也有辨析,且于笔墨中均不乏作者的锐敏与卓识。如第3章“战士孙犁”,第4章“性情孙犁”,第8章“文论孙犁”,第14章“哲人孙犁”等,均堪称内容丰富,见识深切。这样的“十四章”(或者说14个侧面)有机地“综合”在一起,血肉丰满的孙犁形象自然地就矗立在读者面前。

    这本书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它的文字。滕云的文字从年轻时候就是很讲究的,经过半个多世纪的修炼,如今可说更为老到。凝练、雅致、准确,在质朴的叙述中饱含感情,这大体也就是本书文字的特色。尤其是最后一点,不但给人印象深刻,而且常常令人感动。我想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写孙犁的乡情,在第1章的第4节,题为“最后一只蝈蝈”,书中写道:

    孙犁77岁那年,一个八月炎天的昼午,窗外声声蝉唱,刺激着老人的神经。他怅然:再听不到外孙女买来的那只嫩绿蝈蝈的鸣叫了,那蝈蝈昨日已经死去。老人从他睡不着午觉的卧榻起身,坐到书案前,执笔写下“芸斋琐谈”那组短文的又一篇:《谈闲情》。

    “人生,总得有一点闲情。闲情逐渐消失,实际就是生命的逐渐消失。”文章首段就这两句话,言淡旨深。绝不相类于时下满世界风行的消闲与闲适文字。孙犁谈闲情,发的却是人生与自身生命的浩叹。

    孙犁接着写道:“我是农家的孩子,农村的玩意儿,我都喜欢,一生不忘。”

    孙犁大隐隐于市,至斯时已足足半个世纪。然而他一生不忘农家孩子出身,一生不忘儿时的玩意儿。例如养蝈蝈儿,直到老年,还是一种爱好。

    “幼年在农村,一只蝈蝈,可以养到春节。白天揣在怀里,夜晚放在被里,都可以听到它欢畅的叫声……”

    “童年之时,烈日当空,伫立田垄,蹑手蹑脚,审视谛听。兴奋紧张,满头大汗。捉住一只蝈蝈,那种愉快,是无与伦比的。比发了大财还高兴”……

    这一段文字,作者是在评述孙犁的乡情,说明他直到老年依然情浓。读着这样的文字,我入迷了。在这里,叙述,介绍,评析,融为一体;传主,作者,甚至还包括读者,也融为一体。读至此,我不由得发问:评传可以这样写吗?同时也便有了回答:为什么不可以?挺好!

    另一个例子是综括孙犁的晚年,在第13章第4节的一段,还用了尽人皆知的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这样一个小标题。其中写道:他这晚年的梦,似写实,似象征。天色已晚,坐在海边的旅人,无暇多去思考,他要“跳上我的小皮筏/冲进大海的波涛”,向着彼岸而去。(《海边》)

    这不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这是孙犁的老人与海。但他们都通过写大自然的海,而写人的海,写社会的海,人生的海,生命的海,终极的海。海明威不讲也不懂天人之际,天人相交。这是东方哲学,东方智慧。孙犁懂,孙犁讲。这东方文化精神,又具普世价值,因此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孙犁的老人与海,不相交集却气息相通……

    他的晚年,他的余年,是一个长长的日暮。夕阳伴着夕海,夕阳不再热烈,夕海“浩渺、鼓动/神秘、庄严”。坐在海边的老人,听着“大海给每一个走完旅途的人/唱着激荡魂魄的歌”。大海的歌总是激荡魂魄的,那是自然之海,人生之海,澎湃的风涛。但是听大海的歌的这位老人,内心是平静的,没有哀怨,没有戚容。百川总是要赴海的,海也总会纳百川。“河流向我催促/大海向我呼叫/天色已晚/我无暇多去思考/跳上我的小皮筏/冲进大海的波涛”。那是他预想的也是他选择的终局。他从平原来,从山地来,随百川之水走向大海。时代、历史、时空之海接纳了他。金色的霞光下,金色的海面上,不见驾着小皮筏的老人,但见一片晴光潋滟。

    这一大段文字又使我迷惑:这是什么?是“综论”是专论还是讲章?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因为它同时是散文、是诗、是人生的素描与赞歌。同样的问题又出现了:“综论”或专论也可以这样写吗?纪传体或史传体的文字也可以这样写吗?似乎已无须回答了,自然是可以,而且挺好。

    可以说的还有很多,但该刹住了。我知道,为写这本书,滕云不多不少整整用了十年,真正是“十年磨一剑”哪!这十年,使他从一条精壮的汉子变成了一位皤然老翁,而且带着两个“180”:体重180斤,血压(高压)180MM。此前,朋友们曾斥怪他:“不要命了?!”今日看来,这些付出也还值得。愿他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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