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英

    夜里的一场大雪把窗外那棵树上昨日还摇曳的几片绿叶扫荡得无影无踪了，灰白色的枝条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虽有冬雪压枝不折弯的壮观，因没了绿，总觉得少了些许生机。这样的景致越发地映衬了办公室的窗台上“春儿”的浓绿与勃勃生机。

    “春儿”是一盆景。

    “春儿”长在一个深棕色椭圆形有花边的陶盆里，在一片嫩绿的叶草中拔起苍劲的树干，五六根枝条蟠曲错落，生出层次分明各具形态的一片片浓绿，那浓绿是由像刚刚沏开的龙井茶般大小的叶子簇成，俯身到近前闻一闻还真有一丝龙井茶的清香。

    几个月前，也就是在“春儿”之前托同事买过一株和她一样的盆景，它的年龄看上去比“春儿”要小一些，枝叶有些稀疏，楚楚可怜，似黛玉一般，我怕养不活它，便让同事代养些时候。大约两个月后，同事兴冲冲地把盆景送了过来，我一看那“黛玉”已经出落成“宝钗”，心中喜悦，把它放在了办公桌上。每天按时给它灌溉，谁知几日后，不知何故叶子开始一片片凋零，再过些日子便夭折了，心里郁闷了多日。同事见状，便把他的同样的盆景送与我，以疗慰我的伤感。他告诉我，盆景也是生命，有灵性，每天不能只灌水，要和她交流。

    这次我牢记同事的嘱咐，为了能和她交流，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春儿”。

    每天早晨到单位第一项工作就是接一杯水放在一边，让水里的氯挥发一会儿，趁这个时间就用眼睛爱抚她，用心和她说话：“春儿”，请把你的根伸进我的心房，我用血液灌溉你，请把你的绿绽放在天天里，让我们每个日子都有春！然后再把水缓缓浇进盆土里。“春儿”真的是有灵性，这样每天和她交流，她的叶子一天比一天茂盛，像五六个头戴斗笠的采茶姑娘，体态婀娜而健壮，让冬日的办公室充满生机与遐想。她的根也慢慢伸进了我的心里，成了我的生命里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每天下班前要看看“春儿”，喷上一点水，周日在家因心里惦记“春儿”是不是渴了，总会给值班的同事打电话，让他们给“春儿”喝些水。同事们打趣说，“春儿”种在你心里了。

    同事的话却让我想起前些日子在一位师长的文章里看到的郭沫若先生的一副对联：“年年失望年年望，事事难成事事成。”横批：“春在心中。”郭老的对联意旨在鼓励人们只要有坚强的意志，百折不挠的精神，就会有希望，有春天；只要心中有春天，任何事情都有希望，就有成功的方向。回望我们走过的路，有多少挫折和坎坷让我们迷茫在人生的冬季，而在人生的冬季又铸成了多少错误和失败。想一想那株夭折的“黛玉”，其实那段时间正是我因一些挫折而情绪低落的时候，每天只是按时定量的浇水，没有按照它生命的需要去培育它，让它夭折在我的“冬季”。

    看着窗外皑皑的世界，我不禁又走近“春儿”，突然发现在树干下的叶草之中有几片落叶，立时有些紧张，循着树干细细端详上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几处细枝的顶端钻出了水绿的嫩芽，有的如刚出生的婴儿蜷抱在襁褓里，有的如豆蔻少女伸展着纤细的腰肢，我这才松一口气，哦，“春儿”是在新陈代谢，衰老的叶子落了，新的嫩芽钻出来了，这是“春儿”的生命，是人的希望。这样想着便又把目光移向窗外的树，树也是有生命的，也有新陈代谢，也许此刻春正孕育在它的身体里，蓄积着生命的能量，待到明年三月，春就会迸发而出，把大自然装扮得年轻而有生命力。有生命就有春，春在心里啊！

    雪依然下着，雪花在空中飞舞着落向大地，大地正深情地拥抱着送来孕育春的甘露的洁白使者。我仿佛看到了春生命的历程，一年四季，那是春生命的轮回啊！

    冬日，春走了吗？你看，她正孕育在树根里，孕育在土地里，孕育在万物里。冬日，是孕育春的季节。

    冬日，“春儿”正努力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