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佳霖

    朝内166号内部  李佳霖 摄

    1956年，朝内166号（北京市朝阳门内大街166号）建成。之后，随着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的搬入，它逐渐成为北京的文化地标。然而，近日，“朝内166”公益讲座在人民文学出版社老楼开讲，被大家称为一场“为了告别的聚会”，因为这座“高龄”老楼将于明年拆除，在原址进行重建。

    文保人士曾一智在微博中感叹，这里见证着中国的出版历史。有网友希望，朝内166号要成为永远的文化地标，不要被时代车轮碾碎。

    人民文学出版社党委办公室主任宋强说，这里不但设施条件不能满足办公需求，而且经过专业机构鉴定，它已经是“危房”，存在着诸多安全隐患。

    “永远的朝内166号”

    朝内166号紧邻北京市东城区朝阳门内大街和朝阳门南小街的交叉口，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人民出版社坐落于此，三联书店、《读书》杂志等也曾经在此办公。

    “我在这里见到过冯雪峰，慰问过楼适夷、林辰，领教过聂绀弩，一起共事的还有严文井、韦君宜、绿原、牛汉、萧乾……”提到朝内166号，91岁的现代诗人、人民文学出版社原现代文学编辑室主任蒋壁厚说，它永远是我魂牵梦萦的地方。

    而在这里，不但留下了“文学前辈”的身影，还流传着一个个脍炙人口的故事：“文革”期间，“军宣队”进驻人民文学出版社，最后攫取了书稿终审权。1976年，时任总编辑韦君宜发现经“军宣队”张某终审签字的书稿，其中有“批邓”的内容，韦君宜立即扣下书稿，不让发排；196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赵光远因“社会关系复杂”，受到造反派的迫害，在心神迷乱中从人民文学出版社四层跳楼自杀；著名作家冯骥才在此曾经居住过多时，写作长篇小说。这些见证着朝内166号历史的故事，赋予了其独特的历史人文价值。

    对大多数读者而言，影响了一代代人的经典书籍在这里出版，使其成为“朝圣的文学殿堂”，《鲁迅全集》、《尘埃落定》、《白鹿原》、《了不起的盖茨比》、《周恩来传》等都在此与读者见面，其中出版的多部作品获得国家图书奖、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等。

    “冯雪峰、舒芜、巴人、孟超、张友鸾、秦兆阳、林辰、蒋路……这些名字不仅深深嵌入了风云激荡的中国现当代文化和文学的历史，也与朝内166号息息相关。刚直，率真，超然，勇毅，坚韧，倔强，谦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足以构成一个社会单元，具有独立的精神文化价值。”在2011年出版的《永远的朝内166号》中，人民文学出版社现代文学编辑室主任王培元写道。

    拆除重建：因楼体已成危房

    在朝内大街建筑形式各异的高楼大厦之间，挂着朝内166号牌子的建筑是一座不起眼的2至5层小楼。小楼北侧为人民出版社，南侧为人民文学出版社。

    据宋强介绍，此座临街的办公楼是朝内166号最早的建筑，建于1956年。后院建筑建成于上世纪70年代，《读书》杂志、三联书店都曾经在此办公。

    “确实要拆除重建，拆除预计明年开始，新楼已经完成立项。”宋强说。目前，人民文学出版社仍在其中办公，人民出版社已经搬出。

    “经过专门检测机构鉴定，结果证明此楼的基础结构已经断裂，属于危房。这是要将其拆除的最主要原因。”宋强说，无论出于对员工的安全考虑，还是其内珍贵资料、稿样的保存，拆除重建都是一个必然选择。“楼内一下雨就漏水，今年8月份，一些珍贵的资料、稿样就被浸泡了。我们也想通过加固的方式来延续其生命，但是它的基础结构已经非常脆弱，加固并不可行。”

    记者在现场看到，北侧一层与二层之间的楼梯已经残破不堪，楼面随处可见雨水渗漏的痕迹。屋顶多处残损。在2楼的发行室，屋顶不但残破渗漏，还有几根突兀的刷着白灰的横梁，“因为担心屋顶塌陷，前几年在此处用大梁加固。”宋强解释。

    在楼内的墙壁上，还不时有一块块方形的挖痕，对此，宋强介绍，都是专门检测机构取样检测时留下的痕迹。

    “从90年代开始，拆除的呼声一直就有。人民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作为国内比较权威的出版机构，员工有改善办公条件的愿望。”宋强说，楼内的生活设施非常落后，给正常的办公带来诸多不便。

    “此次拆除重建项目从2011年开始启动。”宋强说，朝内166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我们也很无奈和遗憾。

    “保”“拆”“重建”都得谨慎

    对于读者的叹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无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朱自煊认为，是“保护”还是“拆除”以及拆除之后的“重建”，都需要充分论证，谨慎对待。

    “在那里，有一代文人的集体记忆。它有它特殊的历史文化价值。”朱自煊说，朝内166号是应该保护下来，还是依照现在的方案进行，以及如何保存其中的历史文化信息，都应该广泛听取社会各界的意见。“只有综合各方意见，再做决定，才能将来不后悔。”

    “另外一个需要思虑周全、谨慎对待的问题是：假若原址重建，在如此重要的旧城保护范围内，建筑的体量、形式、材料等，都必须与旧城整体风貌相协调，不能破坏旧城整体风貌。”朱自煊说，2005年出台的《北京市城市总体规划（2004—2020）》规定：分区域严格控制建筑高度，保持旧城平缓开阔的空间形态。

    在北京市规划委员会的官方网站上，记者找到《关于东城区朝内大街166号项目控规调整公示》文件，其中显示，在此项目的规划编制过程中，控制性详细规划经过一次调整。在原来的控制性详细规划中，朝内大街166号项目的用地分为文化娱乐用地和建筑用地，其中文化娱乐用地建筑高度18米，容积率1.5，绿地率30%；居住用地的建筑高度为18米，容积率1.6，绿地率30%。而调整后，用地性质整体调整为文化娱乐，建筑高度42米，容积率4.84，绿地率25％。

    “建筑高度的变化会引起容积率的变化。”朱自煊说，建筑越高，容积率越大，其相应的实际使用面积也就越大。“用地性质的调整以及建筑高度的增加，意味着此地块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也随之提高。”朱自煊认为。

    朱自煊表示，朝内166号位于旧城范围内，又紧邻朝阳门内大街和朝阳门南小街交叉口，人流、车流比较密集。“交通压力、基础设施配套、城市环境的改善等问题，都应该考虑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