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亚
我在裴士戎先生与纸的交道中,感受到了一个画家极真诚的心灵跃动。 《中庸》云:“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十余年研制宣纸,熟知纸性,是为了尽画性,尽纸性,发其美质;以至于尽笔性、尽水性、尽墨性,尽一切物性与天理,已而尽其人性—我性,与天地精神参化焉,“止于至善”。此古仁者情怀也。古今书画大家,多有亲与文房材具制作者,使“神与物游”,体物达道。裴先生,庶乎类焉。
读裴先生画,可感的特点有二:一是纸上水墨近乎极致的黑白效果。在最浓重的墨黑、最古润的纸白之间,写出了花鸟树石的体温感与肌质感,却永远氤氲犹湿,水墨淋漓。二是空间结构近于极致的圆满明洁。我曾将其画作在电脑中,四面倒转着看,竟都很可观,毫不感觉画面分布之不美,可见其精致的视觉构成与笔墨裁剪功夫。无论是一二简笔构图,还是全满画面,均可臻此妙,册页作品尤如此。一友人将裴画嘱为题识,思量旬月,竟无处落笔。
裴先生之画多自学,间亦问于前贤门下。然而对前辈之弊端,颇能警觉。或太文人意气,随手酬应,草率而出,其戒之,以敬画事;或执意笔墨个性,造险创新,其戒之,以守其常;或执着于物象刻画,累于形下,其亦戒之,以畅心神。唯自叹书法未工,不能近于古人。
从个体历程看,裴士戎先生前期,是以花鸟去寻找与之匹配的纸墨;而当下,他正是以最好纸墨,寻找世间最具表现性的花鸟——实际在他的手下,如前所述,纸墨与花鸟之间已有很动人的相契与互发了。料后一时期,应是“世间花鸟,无非笔墨”的化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