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风

    又是一年中秋时。距家千里之遥的兄长打来电话，说今年照例回不去。想到家中日渐老迈的父母，我再次一个人踏上返乡路。工作的城市离家约120公里，客车走国道，每趟耗时约两个半小时。放假第一天一大早，匆匆来到客运站，买票上车，车上浓浓的乡音让你顿感亲切。司机师傅发车前不停吆喝：“都把安全带系上，出站时人家查，查到未系的罚100元，你个人出。”

    车窗外的玉米地一闪而过，车子驶入了老家县城地界。以前，那里都是农田，现如今被工厂和座座高楼占据，成为了新的工业开发区。我的高中同学的家就在附近，一年前，他的村子被整体拆迁，他家的数间瓦房置换了3套楼房，他卖了其中一套筹办婚礼，另外两套据说要3年后才能完工入住。

    老家汽车站以前是城郊，荒草飞长。如今也成了繁华地段，周围陆续建起了商业中心、居民楼，不远处还建有县文化艺术中心。“开放时间不固定，没你们大城市的那么正规。”上述那位同学如今在汽车站附近租房子住，当问他县文化艺术中心的惠民作用如何时，他笑言我还活在大城市的环境中。由此也就联想到其他一些地方。由于工作关系，经常去基层的公共文化场所采访，有些地方的场馆利用率较高，但也有不尽如人意之处。部分地区的电子阅览室，进去一看键盘上都是灰；外面看着清雅脱俗的农家书屋，里面一套套没开封的书籍，被随意扔在角落里；还有些乡镇文化站的文艺排练室，推门而入便有一股“荒芜多年”的味道扑面而来……

    中秋节，乡村邻里、关系不错的朋友，多会互相走动，送一些礼品。父亲的朋友在节日前夕送来一盒新鲜驴肉，晚饭时父亲说，“这一看就是马肉，驴肉的纹路哪有这么粗。”又说，“现在村里基本看不到驴了，小孩子看到一头牛就新鲜得不行。”记者也感慨前不久山东开始实施的“乡村记忆工程”的必要性。工程提出要贯彻“让居民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对传统民居、街巷等进行保护。老家地处鲁西北平原，无山、少水，乡村最具特色的大概是那一排排红砖瓦房和一片片平整的农田。如今，瓦房还在，平整的农田越来越少。水泥厂、五金厂的围墙越来越大，很多农田被一亩一亩地圈起来，成为工业用地。对于拥有浓浓乡愁情结的我而言，多少有些悲伤和无奈。

    终于到了八月十五。从前爷爷奶奶在世，家人多会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近些年两位老人相继故去，父亲一代、我这一代的亲情观念似乎也有了变淡的趋势。家族到我这一代，共有堂兄弟10个，大部分已成家，6个在外地工作，4个在家的也自己做着小买卖。一向喜欢谈论国家大事的三大爷说：“都走了，这地谁种？我们的房子谁住？”说这话时是八月十五的中午，三大爷和几位老哥们站在冷清的村街上，感慨着，“以前家前（即村街）都是小孩子玩，现在孩子少了，也都不出来了。”相信很多人跟三大爷都有相同的感受，现如今村庄的公共地带，除了老头老太已鲜有人出现。年轻人在外打工，小孩子放学后喜欢在家中上网。如果说这几年村庄有什么变化，大概是小汽车增多了，但是人气少了。

    由此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秋天对于农人来说是丰收的季节，小时候放了学，父母不喊自己是不会回家的。一帮小伙伴去果园里拔杏树苗，去河里抓鱼，玩宝儿（一种纸质玩具），还会去农田偷玉米回来自己生火烤着吃。现在想来，那也都是回忆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长大后，是否还有属于自己的童年回忆？那种回忆是区别于在城市长大的孩子的，是一种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