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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月光的老院子
到远方
秋水,秋水




 中国文化报 >  2014-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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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时读书,每读到红袖添香这一词时,脑子里常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冬夜,月光清冷。书生端坐几前,手捧书卷,桌上的明烛散着幽亮。身旁一位年方二八的娇娘,边绣手工,边不时拔下头上的玉簪拨一拨烛芯。室内氤氲缭绕,满室暗香,好一份温馨惬意。

    韦耀武

    古人读书,身边有红袖添香,这大概是一件最幸福和浪漫的事情。我原以为,红袖添的香,指的是香烛,古时没有电,照明用蜡烛,蜡烛燃久了,烛芯就得拨一拨。后来读书渐多,我才明白当初的认识不对。红袖添香一词出自清魏子安《花月痕》第三十一回: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女诗人席佩兰的《天真阁集》载:“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而添香,也远非拨一拨烛芯这样简单。明代画作《千秋绝艳》中有莺莺夜添香的描述,崔莺莺立在一座高香几前,几上放着添香必备的“炉瓶三事”中的两件——插有香匙与香箸的香瓶,以及一只小香炉。莺莺右手捧着香盒,左手从香盒里拿出一颗小小的香丸,将要放入香炉中。炉下是炭火,火势低微但不熄。香丸在微火的熏炙下,散发着幽幽的香。添香者要不时观察,炉火不能太大,火大则烟烈,香不持久,火微则熄。读书者尽兴,添香者尽心,方有红袖添香伴读书之快意。

    古人把香分为四类:茶香、花香、木香、书香。四香之中,尤以木香为众,原因是香木珍稀难寻,一段上好的香木,价堪黄金。明人周嘉胄著有《香乘》,里面之一记述的就是沉香:“沉香入水即沉,其品凡四,一曰熟结乃膏,凝结自朽出者。二曰生结,乃刀斧伐仆膏结聚者。三曰脱落,乃因木朽而结者。四曰虫漏乃因蠹隙而结者。”沉香乃是一种香树,经受自然界雷击虫咬、雨淋日晒之创伤后,自我修复而分泌的特殊油脂,只生成于树木的受伤或腐朽处,类似于树的“伤疤”。一般只有数十年的香树才能产生沉香,而从结香到成熟,又可能经历数百年累积与酝酿,高品级的沉香形成往往需要千年时间。因此沉香又被称为香王。宋代黄庭坚赞沉香能“感格鬼神,清净心身,能除污秽,能觉睡眠”。

    中国香文化历史悠久,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屈原在《离骚》中就咏叹:“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椒专佞以慢稻兮,木杀又欲充夫佩帏”。那时候还没有木本香料,多以兰蕙椒桂等为添香之材。后世文人,一向以道德修行为上,认为美好的芳香之物可通圣德,对香文化的传播和推广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中国香文化经过秦汉、六朝、隋唐的发展,到宋代至鼎盛。有史料显示,南宋时期,香药的进出口额竟占到政府财政总额的四分之一。宋元明清的文人把香作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苏东坡、王安石、曾巩、黄庭坚、李清照、邵康节、朱熹、丁渭等人更是把和香、品香与个性、与生活、与情趣、与道德修养融为一体,留下了一个个雅趣横生、流芳百代的感人故事。李渔认为添香“非僮仆之事,皆必主人自为之”。

    与添香伴生的是各式添香用具的兴盛。李商隐有一首诗云:“金蟾啮锁烧香入。”金蟾就是一种非常精巧的香炉,用铜制成,做蛤蟆状。可以将线香从金蟾嘴上插入腹内,嘴上有锁扣,可以控制用量,预先设好,烧完定量自然熄灭,不至于浪费香料或者香味过浓。这种金蟾就颇具现代化意味了,不需要专人在一旁添香。宋代瓷香具(主要是香炉)产量甚大,比铜炉便宜,民间普及使用。宋代的官、哥、定、汝、柴五大官窑都制作过大量的香炉。到明朝宣德年间,宣宗皇帝曾亲自督办,差遣技艺高超的工匠,利用真腊(今柬埔寨)进贡的几万斤黄铜,另加入国库的大量金银珠宝一并精工冶炼,制造了一批盖世绝伦的铜制香炉,这就是成为后世传奇的“宣德炉”。

    曹雪芹对中国香文化的研究可谓精深。《红楼梦》中,我们可以读到诸多焚香场景:祭祖拜神、宴客会友,抚琴坐禅,袅袅香烟,卷舒聚散,颇助于营造肃穆、亲切、高雅、温馨、恬淡的气氛。《红楼梦》对香品、香具、用香的描写也极为丰富、具体。书中还针对每位主人公,给其定位了与之相配的香品和香气。可卿的卧室里洋溢的是一股“甜香”,令宝玉欣然入梦,神游了一回太虚幻境;黛玉窗前飘出的是一缕“幽香”,使人感到神清气爽;宝钗的衣袖中散发的是一丝“冷香”,闻者莫不称奇;而妙玉则被一阵“闷香”熏晕昏厥……一部《红楼梦》,便可窥见源远流长的香文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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