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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香墨色里的“胡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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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化报 >  2015-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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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香墨色里的“胡魁章”

    李世美师傅在挑选制作好的笔毛    姜 冰 摄

    曹  洋

    铺一尺雪白生宣,摆一方古朴石砚,临水照花,姿态端庄地临摹一帖隽永秀美的小楷;或逸兴横飞,笔走龙蛇,酣畅淋漓地挥就一幅狂草飞白。风花雪月的背后,可曾有人留意到,这桌前的一尺宣纸、一方砚台、一支毛笔,拥有着怎样的历史,凝结着怎样的故事?

    北派狼毫的代表

    1823年,浙江人胡魁章带着2000银元从家乡湖州来到当时的奉天(今辽宁沈阳),在四平街悦来客栈胡同开设了一家笔庄,取名“胡魁章笔庄”,从此开启了一段纸香墨色里的百年传奇。

    胡魁章为人诚信严谨,并深谙经营之道。他对毛笔质量的要求十分严格,凡是达不到“四德”(尖、圆、齐、健)标准的毛笔,一律不得销售。“尖”,指笔头粘起来后尖锐有锋;“圆”,指笔头的轮廓浑圆有形;“齐”,指笔毛散开后要平齐;“健”,是笔的弹性好,变形后能迅速恢复原样。这“四德”也成为笔庄百年来始终坚守的传统。

    胡魁章毛笔与“湖笔”虽有渊源,但在选料、做法上却独树一帜。南方制笔多选用禽畜之毛,阴柔有余而刚健不足;而北方的黄鼠狼、狐狸、灰鼠等动物因为冬季抗寒,毫毛粗长丰厚,制成的毛笔劲力十足。发现这一点的胡魁章不惜重金收购黑龙江大草甸、大山丘特有的上等黄鼠狼尾毛作为原料,笔庄出产的狼毫笔也因此闻名天下,成为北派狼毫的代表。

    胡魁章制笔采用的是三国时代《笔经》所载的古法,添加苘麻为辅料。启功先生说“自古无麻不成笔”,指的就是这种技艺。苘麻是一种植物,茎秆纤维千年不腐,用它做笔的骨架,蓄墨量大、吐墨均匀,远非现在一般的化学纤维所能比。然而处理苘麻非常麻烦,需要水泡、梳理、掺麻等工序,费时费力,所以当时胡魁章笔庄的产量不高,每天只能做出10支左右。

    凭借着一丝不苟的敬业态度和精益求精的制笔工艺,胡魁章毛笔的名号很快打响,远播四方。鼎盛时期,胡魁章笔庄北京分号与荣宝斋、戴月轩并街而立。

    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是胡魁章笔庄的黄金时代,每月能销售几千支笔。1998年企业转制后,由于传统经营模式的限制,笔庄的生意每况愈下,门店也辗转搬迁,甚至缩小到了10多个平方米。制笔师傅年纪大的退休了,年纪小的改行了,走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只剩下3个人。

    沉默坚守

    李世美、张国茹、齐满良是笔庄里硕果仅存的三位“元老”。齐满良是材料员,李世美和张国茹是制笔师傅。

    毛笔是风雅之物,但制作过程却全无挥毫泼墨的诗情画意,繁琐、枯燥、沉闷,上百道工序下来,没有耐性的人是坐不住的。毛笔的制作过程分水盆、干作两大类,一般人只能单学一项,由两人分工合作,才能制成一支笔。

    李世美做的是“水盆”,先将原料毛连皮浸泡到水盆里,然后根据毫毛的长短粗细,用牛骨梳细细梳理。这个过程中还要把不合格的杂毛剔除,然后再分类排齐,做成一撮撮笔头的雏形。因整个工序大部分都是在水里完成,李世美的双手被水泡得肿胀发白,最难熬的是冬天,手上不知冻出了多少口子。

    经由“水盆”工艺做出的笔头雏形便交给张国茹,进行“干作”加工。“干作”工艺里最关键的工序是择笔和挂尖。择笔又叫齐笔,是用工具刀把毛锋不好的毫毛剔除,要求下刀力道精准;挂尖则要对笔尖进行反复整理。这两项工序极考验师傅的细心和功夫。张国茹坐在案桌旁,唯一的照明是桌上的一盏台灯。她把笔头揉散成一个扇面,借着光检视着细得几乎透明的毫毛,准确而娴熟地用刀剔除一根根残次的毫毛。

    从学徒到现在,李世美和张国茹已经在笔庄工作了30年。不管是生意兴隆,还是惨淡经营,她们都一直默默地坐在案头,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波澜不惊的目光里沉淀着手艺人特有的专注。“我们做事就是本本分分,挣得不多,却从未想过不干。很多当年一起来学徒的,都陆续离开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徒弟能坚持学完手艺,但我们要一直坚持下去。”已经年近六旬的张国茹眼神越来越差,如今做起来不免有些吃力。

    2007年,胡魁章制笔工艺入选辽宁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两位师傅也成了代表性传承人。但她们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最后的传承人。

    “抢救”老字号

    保守的经营模式、单一的销售渠道、高涨的原料价格、有限的生产规模等一系列问题,让笔庄的经营步履维艰。这时,朱晓宇出现了。

    对胡魁章笔庄,朱晓宇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他从小就喜欢毛笔,是笔庄的常客,在学习书法的几十年中,用的几乎都是胡魁章毛笔。甚至,他还曾经跟张国茹学过一段时间制笔。“制笔技术发展到今天,很多制造商采取了半机械化的手段,胡魁章却一直坚持全手工古法制作。”为了不让这门手艺消失,2012年朱晓宇说服了笔庄的7个股东,把抢救老字号的责任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新官上任三把火。朱晓宇的第一把火就是改善制笔师傅们的工作条件。原来的作坊狭小逼仄,朱晓宇租了一套宽敞明亮的三室一厅。接着,朱晓宇查阅文献,挖掘古法制笔的文化内涵,研发新产品,采购原料,搞宣传推广,到外地“取经”……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最重要的是让老百姓了解胡魁章毛笔的价值。”朱晓宇认为,顾客一旦了解到师傅们纯手工制作毛笔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不会嫌笔贵了;如果师傅们的薪资与付出的劳动成正比,也不会愁没徒弟传承老手艺。只要形成良性循环,笔庄就能经营下去,这门手艺也就保住了。在他的努力下,笔庄的生意一天天好起来,一年以后,笔庄的营业额翻了五番,连两位制笔师傅都感慨:“这么多年又看到亮儿了!”

    胡魁章的复兴还是要寄托在传承上。如今,笔庄已经招募了盛启泽等4名年轻的学徒,都是书法专业的研究生,有想法有热情,愿意沉下心来将古法手工制笔发扬光大。另外,朱晓宇在辽阳物色了一个小县城,跟当地谈合作,让村民在农闲时制笔,再由笔庄回收,每月给予一定的补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胡魁章”三个字就能重现昔日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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