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岳文
又是一年清明节，想不到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快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去年的清明时分，我就想写点东西，纪念我的好友、同事王汉杰，无奈，没完没了的事情，总是忙不过来，总是腾不出时间来，想好的话语多次出现在脑海，可就是难以成文。今天，再也不能拖了，一定要完成这个夙愿。
汉杰兄长我4岁，是我的同事，同我一个局工作，一层楼办公，我在亚非处，他在非洲处，我的办公室离他的办公室只隔着两间房子，几乎是天天见，时时见，工作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的突然故去，震惊了文化部，震惊了外联局，也让远在北非的我颇为惊恐，怎么这么开朗、这么随和的一个兄弟说走就走了？本来前年的一月份我回国内开会时，他答应协助我筹办一个赴阿尔及利亚国际现代舞比赛的项目，谁能料到，之后不久，便从国内传来消息，汉杰在去广州出差期间，劳累过度，心脏病发，最终传出他医治无效、撒手人寰的噩耗。当时的我，一片愕然，不知如何是好，多年来与汉杰兄交往的往事，就像过电影一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出现在眼前，让我无刻不怀念这位同事好友。
我认识汉杰兄，是在20多年前，在巴黎。那是1991年春节刚过，在海湾战争的地面战打响之际，我路过巴黎，去苏丹工作。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感觉什么都新鲜，对巴黎欢喜得不得了。但印象最深的还是结识了当年正在中国驻法国使馆文化处工作的汉杰兄。记得那是一个乍暖还寒的休息日，汉杰兄开车带我去逛铁塔、香街、百货店，后来，他还特地带我去了高地。清楚地记得，在高地，他匀称的身材，罩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风度翩翩，潇洒地给我当向导，帮我拍照，好不让我羡慕，心想还是学法语的人浪漫、热情，自惭学错了语言，入错了门儿。晚上，他没有让我回招待所吃饭，而是把我拉到自己的家中，和夫人一起，给我做了一顿法餐，还拿出鹅肝、鱼子酱、蜗牛和法国红酒让我品尝。说实话，这些法国东西，当时不要说我第一次吃，像鹅肝等就是听说也是第一次。离开巴黎后，我一直记着这顿地道的法式大餐，以至于到今天，巴黎我已去过无数次了，也吃了不少次法国餐，可永远觉得没有在汉杰兄巴黎家中吃的这顿法餐纯正、香甜。此后，我们天各一方，多年不曾谋面，等到我在国内再次见到他提起此事时，他则哈哈一笑，说小事一桩，已经记不起来了。这就是汉杰，萍水相逢，却给一个新同事，给一个新入部的新兵留下第一个美好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夕，我调回国内工作，一直到2012年春天，我一直在北京工作。这几年，恰逢汉杰也在国内上班，他当非洲处处长时，我先当亚非处负责人，后当副处长，一起开会、一起吃饭、一起出差的机会就更多了，工作中相互协作，生活中相互帮助，友谊也不断加深。几年中，印象最深的是每天下班后很久了，却常常看到他办公室的门开着，人还不走。说实话，我也累，走的也晚，就经常溜达过去，找他借火机抽根烟，侃上几句，解解乏。生活中的点滴记忆，也让人难忘。记得2009年夏天，我跟他一同去宁夏出差，我俩住在一个房间，晚上，天南海北地聊个没完。汉杰喜欢干净，记得他洗完澡后，一定要换新衣服。我说：“古人云：每沐浴，必更衣。看来你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真正践行者啊，值得学习。”汉杰喜欢玩，在宁夏，他带头去沙漠探险，而我却躺在房间睡大觉，还请他给我请假；汉杰喜欢参与集体活动，傍晚，我们在沙漠深处点起篝火，大家围着篝火跳舞、唱歌，他穿着大裤衩、老头衫，玩得最欢，还喜欢出洋相，逗得大家笑声不断；汉杰是个工作狂，不但下班不回家，双休日也常来加班，据说这次广州出差就是他利用双休日去谈交流项目的，以至于最终因为劳累过度，身体吃不消，出了大事。嗨，人已经走了，也不能这么责怪他，倒是我们后来人应该引以为戒，注意劳逸结合才好。
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因为，我至今还欠着汉杰兄的一份情。
还是2009年的事。当时汉杰兄陪同蔡武部长访问非洲前，因为航班原因，代表团要路过迪拜转机，但阿联酋的过境签证却迟迟办不下来，直到出发前一天还没有结果。情急之下，汉杰急匆匆地到办公室找我，说：“请老弟无论如何帮忙，找阿联酋驻华使馆发放签证。”我二话没说，马上给我的老朋友、阿联酋驻华大使阿卜杜拉打电话，要求紧急拜见他，并迅速递交了照会。记得当时的局领导还窃笑：“你一个小小的处长，却要约见人家大使，见你才怪！”可事在人为，当天下班前，大使就召见了我，并破例同意第二天一早就给代表团签证。这样，蔡武部长一行第二天上午准时拿到阿联酋签证，当晚就顺利启程，访问取得了圆满成功。而我自然很欣慰，想能为汉杰办一件事，也算我对他当年在巴黎款待自己的答谢吧。几天后，汉杰陪部长访问归来，笑呵呵地来到我办公室，拿出两条德国的大哥大牌香烟，说：“老弟，这是我自己花钱专门在迪拜机场给你买的，我知道你抽的牌子，请你不要拒绝我一点心意。”我当时激动得半天无语，只好说：“汉杰你太客气了，我收下了，但我一定要还你两条万宝路，因为我也知道你只抽这个牌子的烟。”他则一口拒绝。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我话说出去了，可烟却一直没给汉杰买，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人生如梦，如今，亲爱的汉杰兄，已经离开我们快两年了，春去春又回，桃花依旧在，可却不见去年人，人生怎能不伤感，怎能不留恋？还是词人苏轼说得好：“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权作自慰吧！好在，汉杰兄，今天的你未竟事业，我们这些后继者早已继承下来，你未完成的项目、计划也都样样落实，尽善尽美地得以完成，也算给你的在天之灵一丝的慰藉。唉，生死两茫茫，斯人已去，我们隔世相望，只能祈盼汉杰兄在天堂里过得更好。
清明时节，深深地缅怀亲爱的汉杰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