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 淼
6月6日,指挥大师李德伦诞辰百年之际,汤沐海、邵恩、胡咏言、余隆、谭利华、陈燮阳、徐东晓、张国勇、李心草9位曾受李德伦教诲的指挥家齐聚北京国家大剧院音乐厅,与中国交响乐团合作了一场特殊的音乐会,纪念这位中国交响乐的奠基人和开拓者。
当天下午,北京音乐厅二楼,李德伦半身塑像前,中国交响乐团团长关峡、李德伦之女李鹿、中国音协主席叶小钢,以及9位指挥家,共同追忆李德伦生前点滴,深情回顾“李大爷”对中国交响乐的普及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
为保住乐团不得已妥协
在新中国的音乐史上,李德伦是一位传奇的人物,熟悉他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李大爷”。当年,他从苏联留学归国进入中央乐团(中国交响乐团的前身)后,通过训练乐队、拓展曲目、创办“星期音乐会”等举措,使乐团的实力不断增强、国内外影响力日渐扩大,不仅创造了中国交响乐史上的诸多“第一次”,更为中央乐团在中国交响乐界的领军地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在大家眼里,李德伦是一个被掌声和鲜花包围的人,李鹿却觉得父亲是个悲情的人物。在特殊年代,为了保留交响乐的火种,李德伦想尽了办法,甚至做了“违心”的事,也遭到了误会。“上世纪60年代,他一直在思考交响乐的出路,最终想到了给京剧伴奏、创作清唱剧和交响乐《沙家浜》等。这些创作让中央乐团在特殊年代中得以保留。”李鹿说。
一生致力于交响乐普及
李德伦曾说:“我这辈子就做了一件事——交响乐的普及工作。”为了让更多民众了解交响乐,他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到学校、工厂讲座演出,无论是几万人的广场还是几个人的办公室,只要他有时间,都会去做普及工作。他不遗余力地普及,为新中国交响乐事业培育了丰厚的群众基础。
北京交响乐团音乐总监、首席指挥谭利华在李德伦晚年时一直跟在他身边。谭利华说:“为了普及交响乐,我跟李先生去过很多地方。他从不给别人添麻烦,总是说‘我就住你们办公室,只要有马桶就行,因为我太胖,蹲不下’。离开时,他一定会给3个人买礼物——给他开车的司机、做饭的师傅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谭利华回忆,一次,李德伦去天津演出,乐团给了他600元指挥费,他没要,就用这钱给乐团买了琴弦。
中国交响乐团首席客座指挥邵恩说,上世纪70年代他在农村插队时,第一次在露天电影《交响乐〈沙家浜〉》里认识了李德伦。到音乐学院学习指挥后,他曾回到插队的农村。“当年熟识的老乡问我,现在在做什么。我说,学指挥。老乡不懂什么叫指挥,愣了一会儿,突然说‘嗨,我知道了,就是李德伦嘛’,足见李大爷因为交响乐普及而在人民群众中的知名度。”邵恩说。
中国交响乐团首席常任指挥李心草说:“‘李德伦’3个字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字,它是中国交响乐的符号,更是一种交响乐的精神。我们有这么大的国土面积、这么多的人口,普及交响乐还有着很大的压力,可能还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李先生的精神一代代传承下去。”
为提携后辈倾尽全力
北京市朝阳区和平里八区9号楼李德伦的家,是当时音乐家们最喜欢去的地方。“那是我们最温暖的家。大家无拘无束,天南海北地聊天,主要是听李先生说。我们很多的思想蜕变都是在和李先生轻松聊天的过程中获得的,聊天也改变着我们的世界观。”正如中国爱乐乐团艺术总监、首席指挥余隆所说,李德伦对于青年指挥家的指导和提携是潜移默化、倾尽全力的。
上世纪80年代,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张国勇曾随李德伦夫妇去浙江大学普及交响乐。“我和他的夫人坐在第一排,李德伦老师说‘我们中国交响乐的前景是很光明的,有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比如现在坐在台下的张国勇,我相信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指挥家’。”正是这句话,成为当年刚刚走出校门的张国勇以后努力学习的动力。
后来,张国勇决定前往俄罗斯莫斯科国立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深造,李德伦不仅亲自帮他写了推荐信,还出面与主管领导解释,让当年还不会俄语的张国勇顺利到俄罗斯深造。
九曲作品串起万千思念
当天的音乐会上,这9位堪称中国现阶段最有影响力的指挥轮番登台,各自执棒一首带有“李德伦记忆”的中外名曲。
由邵恩指挥的贝多芬《c小调第五交响曲》是李德伦生前指挥次数最多、研究最为详尽的作品。谭利华执棒的德沃夏克《e小调第九交响曲》,如果不是在特殊时期李德伦灵机一动将其翻译成“自新大陆”,恐怕中国观众要再晚几十年才能听到。由胡咏言执棒、小提琴家吕思清领衔的莫扎特《G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是1999年李德伦生前最后一场音乐会上,李德伦与老友、小提琴大师斯特恩合作演出的作品。当年82岁高龄的李德伦抱病许久,出行都要靠轮椅,甚至连抬起手都很困难,但李德伦仍以坚强的毅力和与斯特恩的默契配合圆满完成了那次演出。李心草则用当年李德伦使用过的指挥棒,执棒了代表着李德伦辉煌时刻的《1812序曲》……
音乐会上,当97岁高龄的指挥家韩中杰坐着轮椅被李心草推上舞台时,现场掌声雷动。“我非常高兴能参加纪念李德伦老大哥的音乐会。”韩中杰激动地说,“当年我们有四兄弟——李德伦、我、严良堃和秋里。特别巧,我们4个人依次相差3岁。现在老大李德伦和老四秋里都故去了,我很怀念他们,也非常想念上个世纪我们在上海共同学习的时光。我当时和李德伦一起搞音乐,搞电影配音,现在想起来还和昨天一样。从他的身上,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