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音

    周公著《尚书》，用编年体。500年后出孔子，孔子景仰周公，决心继承周公的学问。孔子著《春秋》，用纪事体，体例与周公不同。500年后出司马迁，司马迁景仰周公和孔子，决心继承他们的学问。司马迁著《史记》，用列传体，体例与周公、孔子都不同。这三种写法，正好是完善了写历史的三种办法。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正是继承和创新的关系。

    我从19岁读王国维《人间词话》，不知读了多少遍，也不知抄了多少遍，直到去年，书中的“大踏步出来”5个字才跳到我的眼前，喜不自禁。我想，这也许是个暗示。

    胸要有波澜，文章书画才有波澜。但又要平静出之，波浪藏之。

    看穿西装的画中国画，便仰慕之，一定中西合璧。

    只有春夏，无秋冬不行。春夏新鲜繁茂，成一景象。还需秋老，高红争熟，秋老而成，白菜一定要打霜才甜。还需冬藏，要藏得住，守得住。人生亦然。

    文章书画，气格要奇，笔法要正。正，通于射。

    中国绘画，伟大庄重，平正简易。前指古道、正道、大道，蔑视歪门邪道，旁门左道。后指清净、自然、不装、随性，君子之风。有王者气。有富贵气。富者，涵盖乾坤。贵者，截断众流。

    元代画家王冕梅花真君子之风，其题画诗云：“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只留清气满乾坤，多好。清气，清高，这几个字拆开了也好，合起来也好。我们说多读书，不就是要靠近这几个字，而离俗远一点吗？

    东坡认为王维渲染的破墨山水有求于形外的特点，如印象派。

    人生苦短，各人只能走完各人自己的路。你不能把世上的路都走完，还有许多路要让别人去走。如黄宾虹的山水，走无皴法的路，局部走向了现代，但整体仍是传统的。看出了这一点，我辈即有路可走。何况鲁迅也说过，魔鬼的手上尚有漏光的处所。

    文人画自北宋苏轼、文同、米芾、赵令穰初具规模，至元代形成文人画，前后用时三百多年。形成的条件大体是：北宋重文学，欧阳修、苏轼提倡文道两本的美学理论，让美相对独立出来。加上文同的墨竹，米元章父子的烟云山水，加上赵令穰的田园山水。南宋开始诗书画结合，画上题诗。元代，人分十等，读书人列九，仅次乞丐。知识者避之山林，为僧为道，不屑侍奉异族。赵孟頫主张复古开新，提出书画同源的理论。至此，元代绘画几乎全入了文人之手，并出现墨戏，画梅兰竹菊蔚然成风。加上工具的改变，宋人多用绢，元人多用纸。题诗，署名，盖印，记述作画过程目的，及赠何人，以及他人的赞句等诸多文字均自元始。

    王廙，46岁，列上品上，为晋代书画第一。晋明帝之师，王羲之之叔父。羲之从其学书画。叔曾对侄说，你要悟出老师与学生各走其道的道理来。王羲之，59岁，列中品下，超俗，书法为古今第一人。顾恺之，61岁，列上品上。谢安赞曰：“卿画仓颉古来未有也。”顾有一厨柜画皆珍贵者，贴上封条寄桓玄家。玄打开厨柜取走画，再将封条贴上。恺之不疑是窃去，认为画妙通神，就像人化为神灵飞走了。故人称其三绝，画绝、才绝、痴绝。痴绝正指此，有非常出色的装疯弄傻之意。

    恽寿平初学山水，自认不及王翬，遂改花鸟。晚年一贫如洗，友王翬为其料理后事。

    画史记载，郎世宁画法只流传宫廷，未在画坛结果，影响甚微。

    怀素，俗姓钱，字藏真，长沙人，唐代书法家，在湖南零陵县永州镇绿天庵栖身。李白诗赞曰：“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又曰：“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作者系书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