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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旧录(八)




 中国文化报 >  2019-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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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旧录(八)

    菊花草虫(国画) 齐白石

    朱中原

    “天下有只许赏玩不许学者”

    梁任公有一段关于《石门铭》的题跋,文辞极为精妙,其中尤有两句:“天下有只许赏玩不许学者,太白之诗与此碑皆其类也。”后来又有学者在任公这则短跋后再题跋反驳说:“也未必不可学,关键在于如何学。”这话一看味道就全变了。好比我们习惯说吃饭,你非要纠正说:不对,不只是吃饭,还包括吃菜。任公所说,乃是一种美学与哲学判断,不在其境,不能解其深意。任公所说,也是一种文学描述,若非要用数学思维去判断,那就是南辕北辙。

    古人题跋,最讲究语出精妙,还要讲究语词简白。无需长篇大论,也无需咬文嚼字、生造古文,三五句即可,但一定要出奇。今人题跋,好比写个人简介,少则三五百字,多则一两千字,从出生到死亡,职务官位,获奖经历,恨不得全写完,这不叫题跋。任公评介《石门颂》与《石门铭》“彼以草作隶,此以草作楷,皆逸品也”。短短十余字即把两个碑的美学特征精准描画。而我们题跋则往往会从头到尾介绍,但却不着要点,无一出奇之语。

    天底下有许多东西确是只可赏玩不可学者,屈原之《楚辞》,渊明、太白之诗,东坡之字,鲁迅之文,宾翁、白石之画,皆其类也。赏玩则生,苦学则死。盖其出于天才之作也。故此任公说,苏轼、赵孟頫、董其昌等人字不可学,不是不好,而是他们的用笔方式很特殊,不可轻易学,一学就俗。赵、董固然风流,但字缺乏丈夫气,易流于妍媚。这话是很在理的。

    草根齐白石何以为民国政坛要人治印

    齐白石是如何给梁启超、林长民这样的政坛要人治印的?

    清华大学教授杜鹏飞曾发我一个齐白石为民国名流刻印的表格,出自于《齐白石辞典》编撰委员会编撰的2004年出版的《齐白石辞典》。这个表中,有齐白石为梁启超、林长民、林纾等名流所刻印。于是,我们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齐白石与梁启超、林长民等有过交往吗?我的回答是,没有。我问杜鹏飞兄,他说目前也未见史料。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原因是,民国初年,齐白石进京时,曾受到陈师曾、姚茫父等人大力提携,而且他们搞雅集时,偶有拉着齐白石参加,而陈师曾、姚茫父、余绍宋等人,又与梁启超是知交好友,且时常雅集,那么很自然就牵出一个齐白石与梁启超、林长民这样名流是否有交往的问题。

    为什么说齐白石与梁启超没有交往?原因是,齐白石当时根本尚未进入到梁启超的视野。梁启超交往的艺术家,都不是纯粹的职业艺术家,而是兼有政治家或学者身份的名流,比如陈师曾、姚茫父、余绍宋、金城、周肇祥、王梦白、陈汉第、罗瘿公、张伯英等,既是政治人物,同时又是文人学者、诗人和画家,职业艺术家是进入不了梁启超的视野的。那么,齐白石为梁启超、林长民等政坛要人治印又是通过谁之手?有两个人物:一是陈师曾姚茫父,二是杨度。姚、陈是大力提携齐白石的人物,而且出手极为豪阔,乐于助人,但是,姚、陈直接将齐白石引荐给梁启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齐白石当时身份卑微,他们说话分量还不够,而很有可能是通过与梁启超交厚的罗瘿公。罗瘿公也曾大力提携过程砚秋、梅兰芳和齐白石等戏曲、绘画人物,而且罗瘿公在梁启超面前说话有分量,资格比陈师曾老,是和梁启超平辈的人物。此外,梅兰芳向齐白石拜师学画,也是罗瘿公的推荐。另一个人物是杨度。杨度是当时北京政坛一个纵横捭阖的人物,且与齐白石同乡,湖南人比较认湖南人,而且杨度在北京大力提携过齐白石,杨度串联让齐白石给北京的政坛要人治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1917年之后,杨度已然落幕,且与梁启超形同陌路,引荐的可能性不大。

    今天的你,能像梁启超那样抄写宋词吗

    若论书法章法的创新,今人恐怕未必有梁启超超前。

    梁启超有一组纯为抄写宋词的小品,颇可玩味,盖因其章法上的匠心独具。这组小品,是按照词的断句来分行的,再加上题首和落款,形成了参差错落的章法布局。章法就是作品的韵律节奏。而且,整幅作品基本都是尺幅小品,没有今人突兀的巨幅作品,与宋词的清丽婉约宛然一脉。

    古人写作品,除了信札有参差错落的分行之外,一般很少有这种按句分行的章法。但梁启超抄写词,却开启了按行断句的章法,所以具有可阅读性。既合于视觉的观赏性,又合于文学的阅读性,真正实现了书法与文学的交融。宋词这种玩意儿,本是精英文人的市井化、世俗化呈现,故一般只适于文人小品。若用大字狂草巨幛之作来呈现,则境界与味道全然变了。这组宋词小品,纯为任公的游戏之作,就好比他的几百副集宋词联一样,被他称为是“痛苦中的小玩意儿”。但就是这种小玩意儿,也要玩得有意思。

    今天很多人所谓的章法创新,其实是没有来由的胡乱创新,就是想在哪里变一下就变一下,想在行距上扭一下就扭一下,至于是向左扭还是向右扭,那就比较任性了。而且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在表现自我性情,其实自我性情的表现是看内涵而不是看外在形式。而梁启超的章法创新,既不同于前人,又合于法度;既是有意为之,又出于天然。

    弱弱地问一句,今天的你,可有这样抄写宋词?

    (作者系中国书法杂志社社长助理兼编辑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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