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秦丹华

    提及臧棣，但凡对中国当代诗歌略有了解的读者一定不会陌生。上世纪80年代，诗人海子凭借《亚洲铜》《阿尔的太阳》在北京大学校园乃至中国诗坛上名噪一时之际，与海子同岁、刚刚进入北大中文系就读的臧棣，也开启了他的诗歌创作。臧棣以一种别样的温和、从容、细腻在中国新诗的创作上笔耕不辍、拓土开疆，成就了上世纪80年代诗人成长的另一种可能性。

    作为中国当代最有代表性的诗人之一，臧棣曾获中国当代十大杰出青年诗人、中国十大先锋诗人、中国十大诗歌新锐诗歌批评家等荣誉，如今，他的诗歌创作是怎样的面貌呢？近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臧棣《沸腾协会》《尖锐的信任丛书》《情感教育入门》3部诗集，收录了其在2000年至2018年间创作的“系列诗”。

    之所以称之为“系列诗”，是因为臧棣在3部诗集中，每首诗题后分别加“协会”“丛书”“入门”后缀，各自成一个系列。而这种创作方式，在臧棣看来，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建立了一种边界，让漫无边际的思绪容纳在这个边界之内，让思绪有一种相对稳定的流向，有一个出入口进行写作。

    “生命中有些东西很容易就消散了，也有些让人备受压抑，但是从个人视角去回顾生命历程的话，可能那些比较零碎的或者比较隐秘的体验感受，恰恰是一个人生命记忆里最珍贵的东西。”在诗歌创作中，臧棣希望通过诗歌即兴的能力，将生命中稍瞬即逝的、零碎的、隐秘的生命感受通过语言的锤炼固定在生命记忆里。

    可以说，3本诗集有一个共同的主题——为细小的事物辩护。臧棣认为，细小的事物恰恰构成了生活最真实、最确切、最具体的鲜活体验。细小的事物不该被贬低、被轻蔑，历史的宏大建立在对这些细小事物的尊重之上。

    臧棣这一创作理念实际上与新诗百年的创作实践和发展脉络略显不同。过去，新诗总是倾向于宏大书写；21世纪初，臧棣通过大量阅读古诗来反思新诗的创作路径，他认为，古诗有一种强大的即兴能力，能够随物赋形，与日常生活关联密切。

    因此，在过去18年的诗歌创作里，臧棣潜心为诗歌注入想象、情感、智慧、哲思。此次出版的3部诗集包含了他对感兴趣事物的大胆想象、对新知识和新感受的探索、对语言的追寻，并集中映照出臧棣近年来诗歌创作的新变：一种具有浓郁后现代特征的、互文性的探索，对中国文学抒情传统与自然书写的再造与化用，由此形成一种辨识度极高的“咏物的智性抒情诗”风格。

    臧棣认为，诗歌最根本的力量在于它能激发生命的觉醒，开启一个人对生命自身的美妙体验。大多数时候，人们对世界的理解处在世界真相的边缘，甚至由于先入之见，哪怕对于身边非常熟悉的事物，可能都缺乏了解的机缘。而他为诗设定的任务是，保持好奇的生命感觉，放低人生的姿态，从新的认知开始，通过对日常事物的重新观看，重塑个体的生命感受。

    “臧棣的汉语诗歌写作在意识、技艺、主题和题材等方面的开创性贡献对当代诗歌的更新有较大贡献。他在诗歌创作中不仅向万物说话，更是抵达了事物本身，进入万物，让万物说话，这是其诗歌迥异于当代其他诗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也是他诗学精义所在。”诗人、清华大学教授西渡说，“通过这样一种话语方式，他探索出了一种特殊的语感，也形成了他独特的声音。这个声音非常迷人、亲切温柔。这是新诗诗歌能力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

    诗人、北京大学教授姜涛认为，在当代诗乃至新诗史的脉络中，臧棣占有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他不仅以超常的写作强度为人们提供了数量庞大又匠心独具的作品系列，同时也在语言内部以精湛的技艺回应并转化了新诗面对的诸多历史文化压力。诗歌评论家、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敬文东认为，写作上保持高产的臧棣始终遵循着一种文学伦理，即所谓现代诗人，就是要在他走过的路上思考、内省、陈述他所见所感的人生风景，并把它转化为成熟的智慧，而不仅仅是浪漫主义式的、青春式的“完美”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