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焕英

  在最近举办的第六届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的赛场，有评委自豪地说：现在京剧专业的学生一入学，就树立起一个目标——参加“青京赛”，还要拿名次！

  这是真话，却不能不使人三思，因为这恰恰反映了中国的应试教育有了一个“孪生姐妹”——应赛教育。

  以京剧艺术为例。许多人把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看成是一座人造“龙门”。青年京剧演员一旦在电视大赛上夺得了名次，就像是鲤鱼跳过了龙门。而且，这青京赛的名次头衔带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过去的“四大名旦”“四大须生”之类，既未因“四”而晋级，亦未由“名”而加薪，一切还得靠自己的努力和成就，名次对于他们，仅仅是个荣誉而已。如今的“青京赛”可就不同啦——评职称、论级别、涨工资、出场费……都是硬件支持，如此诱惑，几人能视而不见？

  这种诱惑让一些人热衷赛事，也催生了应赛教育这一怪胎。那么这种艺术应赛教育导致的后果是什么呢？

  应赛教育使从艺者成了“一节目主义”的信徒。以歌唱艺术为例，就是“一首歌主义”，甚至是“一嗓子主义”。赛事表演，每个参赛选手只能在比赛规定的时间内选取一个节目来参赛。既然是用“这一个”而不是用“每一个”，那么，赛手单位、赛手教师、赛手本人……就自然和必然要在“这一个”上倾注力气，而不会在“每一个”上花费时间。

  “一节目主义”实质是一种实用主义、机会主义，是一种有限行为、短期行为。与比赛有关的，夺名次需要的，先生就教、学生就学，而且要手把手地教，一个音一个字地抠。“一节目”之外的，与得分无关的都是次要的，那就排队等着吧！

  艺术应赛教育必然导致如下结果：忽视系统教育，割裂贯通教育，影响全面发展，最终基础不牢。而基础不牢又会导致什么结果呢？沙滩之上建不成大厦，无本之木成不了栋梁。忽视基础，是出不来艺术大家的。艺术应赛的倡导者说是“推出新人”，据我看，倒是贻误新人的弊端更大。

  艺术应赛教育，还会影响艺术创新。而艺术没有创新，就没有发展提高。艺术创新需要下大力气，不如“拿来主义”容易，而且有风险，因为创新可能成功被评委承认，也可能失败遭评委否定，不如“经典主义”，参赛选手都不愿意冒险去打无把握的仗。从某种意义上说，艺术应赛教育会萎缩艺术，可能使青年仅仅成为艺术匠人。

  艺术应赛教育，长而久之，恐怕就要造就“应赛艺术”了。艺术一旦沦为赛事的“店小二”，从为大众服务转变为为赛事服务，那是艺术的异化。

  现如今，青歌赛、民族乐器赛、西洋乐器赛、青京赛、相声赛……大大小小的赛事多如牛毛。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组织赛事的相关部门和鼓励学生参加赛事的艺术院校应警惕，别催生应赛教育，使艺术罹患早衰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