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胡 芳

  号称1月8日上映的《赤壁》下集在1月7日下午已逶迤而来。7日晨，我向电影院奔去，满怀申购原始股的迫切心情，一路上脑子里满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的购票景象。后来的事实是，我甚至没有排队就买到了一张可以任选座位的电影票。这一下熄灭了我对《赤壁》的所有期待。下午两点，我在电影院接到刘淼的电话：“你看《赤壁》了吗？”“我在电影院，马上就演了。”“在哪个电影院啊？”“……”电话还未挂断，突然看到刘淼向我招手。生活真是充满意外与巧合，我和刘淼毫无约定地从北京遥远的两个点来到了同一家电影院的同一个放映厅，看同一个场次的电影。是为记。

  《赤壁（下）》在贺岁片的鏖战中披盔挂甲而来。面对早有历史定论的赤壁故事，尽管《赤壁（上）》让许多人连呼上当，但观众的免疫力实在不强，无需“特技镜头高达1400多个，赤壁故事中最精彩的草船借箭、火烧连环船等经典桥段即将上演”的语言攻势，只是看到路边《赤壁》的大幅海报，很多人就又被蛊惑了。

  论触目惊心，草船借箭、火烧战船的场面、特技和音效都远胜《赤壁（上）》的八卦阵，论“雷人”台词和搞笑镜头，上下两部《赤壁》秋色平分。诸葛亮与鲁肃草船对酒，刘、关、张包汤圆等镜头诙谐俏皮，成为新的笑点。曾经语出惊人说“现在念书，以后你就有饭吃了”的关羽再度抛出“雷人”语录，面对落败的曹操，关羽那声大喝“你过时了”又引起哄堂大笑。

  兵马匮乏的紧要关头，上集中频繁出现的小乌龟又一次承担起艰巨的历史使命，吴氏的恣情演绎中，“小乌龟出汗”的事实成为大雾的前奏，居然成就了诸葛亮名传千古的草船借箭。吴氏故事的吊诡真是奇怪矣哉！

  《赤壁（下）》的男女情、兄弟义，多侠骨而乏柔情。孙尚香潜入曹营，乔装成叫做“胖猪”的士兵，与孙叔财遭遇，结下深厚友谊。孙尚香几次放信鸽将情报寄回东吴，都不乏孙叔财歪打正着的帮衬。曹吴两军决战，孙尚香与孙叔财对面相逢而不识，面对孙叔财迎面砍来的长刀，孙尚香迅速捡起旁边的帽子戴在头上大叫：“我是胖猪啊！”孙叔财微怔，认出尚香。还未及叙旧，故人重逢的温馨场面随即被射向孙叔财胸口的乱箭刺破，孙叔财死在孙尚香怀中，意有戚戚。

  其实在尚香与叔财初见的一刻，观者就知道他们日后必会相逢，且二人中必有一死。这年头，血流成河的场面已不足以刻画战争的残酷，一定要有生离死别的故事，吴氏煽情手法也不能免俗，只是尚香与叔财的“友谊”戏似乎稍欠铺垫，且二人不太到位的演绎让这种本应刻骨的宿命和无常少了许多厚重。

  还有林志玲，任凭她再怎么在戏里摸爬滚打，却总是那副一成不变的表情，尽管用了配音，小乔还是被她塑造成一个喜剧人物。

  幸好吴宇森只把情戏当辅助，他可以继续在他擅长的英雄主义情怀方面任意挥洒，尽情讲述“一个失败的人”刘备和“一个失意的人”孙权与江湖老大曹操的恩怨情仇，再简化，就演变成小喽啰周瑜、诸葛亮与黑老大曹操的对抗。决战开始前，周瑜在双方对峙当口提出的“君子之战”颇符合吴氏的江湖道义，抛却联盟内部的权势之争和人心险诈，吴宇森在戏里戏外继续宣讲理想主义的“众志成城”。

  樯橹灰飞烟灭时，披头散发、头顶流血的曹操还未从落败中惊醒，周瑜则对着横尸遍野喟然长叹：“我们都输了。”这大概是吴宇森刻意安排的曲终奏雅。历史的天空下，多少英雄人物始于完满，终于衰败。曹操、刘备、孙权……无一幸免，一生的辗转沉浮似乎都只为片刻的荣光。

  很难把吴宇森的《赤壁》与史诗划上等号，因为它实在欠缺点儿悲剧情怀，甚至，剧情和台词偶尔透着荒诞，而且，吴宇森赋予《赤壁》一个温情脉脉的结尾。分道扬镳时，瑜、亮惺惺相惜，各道珍重。最后的镜头，那匹《赤壁（上）》中由诸葛亮接生的幼驹萌萌已经长成小马，小乔将萌萌送给诸葛亮当坐骑，诸葛亮所云“我会好好珍惜它，因为它是我接生的”再次让人忍俊不禁。且不管气象学上彩霞和彩虹是否能同时出现，在电影里，吴宇森若想让日月同辉，日月就能同辉，只要不出现电线杆子，就离穿帮还远。一时间，水光潋滟、彩霞满天，一道彩虹横贯天空，诸葛亮、小乔和萌萌，两个并无暧昧关系的男女和一匹可爱的动物，童话般的浪漫营造出战火硝烟年代片刻的安宁。也许这才是商业大片背后，吴宇森英雄主义浪漫情怀的真实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