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 淼

  因为工作，不得不去看《赤壁》，想来有点头疼，一是因为《赤壁》着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的电影，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战争电影，通常不受女性欢迎；二是不想对我喜欢的吴宇森失望，因为有了《英雄》、《无极》的前车之鉴，真的不希望吴宇森也在大制作古装电影上败走麦城。

  上午先补习《赤壁》上部。

  看过很多恶评，当然包括那些著名的精华“雷人”台词，似乎让“不好”成了先入为主的感觉。因为是在电脑上看，所以让我有了喘息和偷懒的机会——几次让画面暂停去喝杯茶“让自己保持冷静”，也有意识地让漫长的140分钟片长通过鼠标变短。《赤壁》上部，消磨了我所有的耐心。心有点凉了——原来吴宇森也劫数难逃。

  下午继续《赤壁》下部。

  无精打采地走进电影院。也许是因为有了看烂片的心理准备，也许是因为影院的观赏环境大大强于电脑前，我竟然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整部片子，其间只看表一次。

  凭心而论，如果抛开吴宇森这个名字，《赤壁》下部是部好电影，至少是这些所谓国产大制作古装电影里最出色的一部。剧本内容丰满、剧情紧凑、人物刻画细腻。各路三国英雄豪杰，为了自己的家族、国家，怀着雄心壮志、运筹帷幄，一个群雄并起、呼啸江湖的三国时代被史诗般地展现在观众面前。最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的电影特效，无论是电脑特效的质量，还是与剧情的贴切程度，都让众多国产电影望其项背。

  当然，《赤壁》下部也是一部有着鲜明好莱坞烙印的商业娱乐片，好莱坞似的宣传策划模式、好莱坞似的故事结构、好莱坞似的叙事和影像风格、好莱坞似的插科打诨，甚至是好莱坞似的电影立意——每个人都需要朋友，所有的成功都需要朋友的帮助，没有朋友就会注定失败，当然还有好莱坞似的大团圆结局。吴宇森已经完全被好莱坞同化了，曾经的“暴力美学大师”离我们远去了。

  也许并不能怪吴宇森。在好莱坞闯荡15年，让吴宇森对好莱坞电影生产流程的每个细节都心知肚明，大工业式生产的弊端他不会不明白，但是票房压力、投资压力，都让他在艺术和“亲民”道路上陷入两难，《终极标靶》的失败就是个例证。

  当然，还有他自身的原因。吴宇森在《赤壁》公映前就说，希望全世界的观众都能欣赏和喜爱《赤壁》，希望西方的观众同样能欣赏东方灿烂的历史和文化。但是为了让电影在全世界通行，就一定要以牺牲个人风格为代价么？为了让外国人接受以中国文化为背景的电影，就一定要用好莱坞框架死死框住才能行得通么？

  我不禁想起前不久看过的某出京剧。被称为视觉交响京剧的某剧，是奥运会重大文化演出活动之一。创作团队把观众定位在了来北京观光的外国人。给外国人当普及教材的京剧里剧情简单得突兀，删减了大段唱词，加入了交响乐、杂技、舞蹈等非京剧的中国元素。结果这出京剧，变成了京剧元素被弱化到几乎没有的“四不像”。外国人真的想看这样的京剧么？

  《英雄本色》时代的吴宇森，是阴霾中的一丝阳光，是教堂里圣母像前掠过的白鸽，是在镜头里表现积郁已久的失意和报复的英雄，是画面精细的分流和流畅如歌的剪辑，是精炼的对白和舞蹈般的枪战动作，那时的吴宇森是暴力而浪漫的。正像吴宇森所说：“这是我最想用镜头来表达出的东西，哲学式的电影，骑士般的主角，也表达了我心中的理想。”那个充满理想的吴宇森哪儿去了？

  寻找吴宇森不仅仅是吴宇森自己的命题，更是现阶段中国电影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