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似玉(广西侗族木构建筑营造技艺传承人):随着时代的进步,木构建筑的营造技艺也在不断地进步。在侗族地区,现在还是十分完好地保留着建造鼓楼等木构建筑的民俗,每个村寨都有好几个鼓楼,一些新兴的居住区或者几户同姓人家的聚集之所,往往都会邀请我们去建造新的鼓楼。对于村寨来说,鼓楼就是一个寨子经济实力的体现,也象征着民众对寨子繁荣昌盛的向往。因此,无论是从工艺还是数量上来说,现在的侗族木构建筑都在不断朝好的方面发展。在列入“非遗”名录后,自治区政府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采取各种措施保护民间艺人,同时进行各种培训,让孩子们在学校里就开始接触民族传统技艺,还在我家里建立了木构建筑营造技艺的传承基地,因此目前该项技艺的传承情况还是不错的。
牟秉衡(重庆梁平竹帘传承人):我自创的梁平县竹帘画坊目前有10人左右,经营状况一般。整个制作过程全部采用手工。现在有一些小厂家或者作坊为了牟取经济利益,粗制滥造,使按照传统工艺进行细密加工的老作坊受到了一定冲击。
王孝涛(中药炮制技术传承人):药材的炮制是中医临床用药的一大特色,也是去除毒性、提高疗效的重要环节。现在,炮制技术出现了危机,一是生产技术问题,二是市场的监管滞后,三是技术监督不到位,四是中药炮制规范没有及时修订。相关部门应利用法律手段对其成果进行保护,设立中药炮制技术保护单位,建立全国性的炮制技术保护组织,加强各地区、各单位的协作。同时,对高技能炮制人才和基层炮制人才的现状进行调查,对基层人员拨专款培养,并加强考核。另外,可以将药工的经验量化为操作参数,以便炮制实现现代化和工业化生产。
陈德华(福建大红袍制作技艺传承人):武夷岩茶是历史名茶,现在也有很多人在生产,这是一个产业,千家万户都在做,没有我也不会失传。一种技艺不能保持一成不变,创新发展不等于不继承传统,比如茶叶再机械化也不能把手工的东西丢掉。茶能否卖得好,和茶的品质有最直接的关系。茶叶的品质是方方面面的,比如天气、土质的影响,我觉得和到底是手工还是机械制作的关系不是很大,机械也是根据手工的原理来做的。我倒是觉得现在茶有过度包装的现象,其实茶最根本的是品质,豪华包装不等于有文化。茶是大众消费的,需要物美价廉,如果过度讲究表面的东西,会让茶远离民众,这样对茶的产业化也有很大影响。至于其他的传统手工业是否可以产业化,我觉得要看具体情况,茶行业可以发展到产业化,这和茶的历史有关系,因为中国人离不开茶。
刘静兰(内蒙古包头剪纸传承人):我有正式工作,剪纸只是副业,而且以前都是义务剪,剪完了送人。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有人问,这个多少钱?那时才发现剪纸竟然还能卖钱。2000年我退休了之后就主要作剪纸了。包头现在很多人找我来学,但基本上没有把这个当作职业来做的,因为养活不了自己。我现在有个小作坊,包头就我一家,别人以为很好卖,其实不然。我认为剪纸艺术不会失传,因为它很普遍,全国各地都有剪纸的艺人。只是需要在继承的基础上发展,有的花样因为需求的变化也要随之淘汰,比如现在的玻璃窗都很大,就需要大的窗花。
玉勐(云南傣族慢轮制陶技艺传承人):傣族传统制陶技艺的特色是慢轮手工制作,古代人们都是用泥土制成的器具来谋生活,到现在我们边疆也缺少不了这些东西,因为外面一些精致的器具不太适合我们当地人使用,大多数属于艺术品、装饰品,而且价钱比较贵。不过在当地会做这种东西的人已经很少了,外面来学习的人却很多,但固定学的人少。有人愿意学,我都可以教这门手艺。因为整个制作过程比较漫长,所以我觉得没办法批量生产。
张禄麒(贵州牙舟陶器烧制技艺传承人):我们一直都在保持传统的制作方法,原料是在当地就地取材。现在虽然有了煤气,但我们仍坚持用柴作燃料来烧制陶器,这样烧制出来的陶器才能保证原来的品质。通过这样的传统方法,经窑变会呈现出更自然流畅的色泽。现在我们并没有大规模生产,而且如今做这个的人非常少,烧制技艺面临着失传的状况。牙舟陶在上世纪80年代曾有一个国营企业制作,后来一些新的陶瓷品逐渐将其取代,企业也倒了,留下了一批老艺人,靠做一些碗、调味罐、香炉等来维持这门手艺。不过,现在用牙舟陶的人反而多了起来,人们也逐渐认识到了它的精髓,产品供不应求。当地政府也比较支持,在当地的中学有一个专门的牙舟陶的职教班,甚至小学、幼儿园都有相关的课程,文化馆也有人在教学。
王学锋(河南浚县泥咕咕传承人):根据现代人的审美观,我们现在做出来的泥咕咕也有了一些变化创新。以前都是以黑色打底,现在有了五彩马、五彩狮子等,在色彩上表现更丰富强烈,也更为人们所喜欢。泥咕咕的制作现在分为两条路来走:一个是做传统的,这一类可以供专家学者收藏和研究用;一部分是要适用于市场的,要符合消费者的审美口味。现在泥咕咕的销路要比以前好得多,人们购买作为礼品来送亲友,或是做收藏,不过传统的泥咕咕做的比较少了。
邱昌明(浙江湖笔制作技艺传承人):湖笔制作在当地早已形成了产业,但历来都是手工制作,至今也没有机器生产。现在销售地主要是日本,国内年轻人很少有用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时中小学有书法班,现在没有了,如果教育系统能恢复书法教学,应该能促进湖笔制作。
林玉晴(上海朵云轩木版水印传承人):我们这个行业完全谈不上产业化,能养活自己就了不起了。我们出一批作品,从刻版到印成需要一年多,比绘画还要慢,因为这就是个磨磨蹭蹭的活。这个工艺要求学好绘画,要能理解,而不单是掌握刻印工艺。如果我们的境况要改善,培养传承人是最关键的。我们都是从专业美术院校招好的学生过来,十个人中能出来两个人才就非常不错了,但经常是培养一两年就走掉了,工资太低留不住人,他们也要生存,要面对现实。
木版水印这个部门是朵云轩的“老祖宗”,后来又发展起了出版社、拍卖公司、商店等,木版水印部门能保留到现在,靠的就是多种经营。但从去年开始,我们非常自豪地说,我们能养活自己了!
王习三(河北衡水内画传承人):内画现在已成为一个产业,光河北就有4万人从事这一行,不过虽然真有画的不错的,但大部分都只是中低档的谋生手段,摆地摊档次的比较多。当初到我们工艺美术研究所学习,领导给我们的任务就是继承和发展。我们由竹杆改为金属杆,工具进步了;技法上由水彩加了油画;器形上由鼻烟画发展到屏风、球各种内画类形。我觉得冀派内画走到今天就是由于发展创新,包括观念的创新。
工艺美术行业经过了一些起伏。改革开放前,工艺美术和土特产是出口的大宗,为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后来一度大滑坡。改革开放迎来了文化发展的春天,现在“非遗”工作又得到各方重视,为工艺美术行业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国际交流的增加,我相信传统手工技艺行业将前程似锦。
(本报记者池玉玺、舒琳、杜洁芳、翟群、焦雯、刘茜,实习生袁静蕊联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