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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化报 >  2009-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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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桥的记忆

  这是我在一个月亮冰清的夜晚听到的故事,一个有风有雨有桥的故事,一个叫风雨桥的故事。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醒来,我还在想这个故事。这座风雨桥有名字吗?在倾听的过程中我曾期待听到这座桥的名字,我猜想,一定是讲述者把那段岁月物化给了桥,故事就成了桥,一座连接记忆的桥;或许这桥原本就没名字,就像桥下淌过的人们统称为小河的流水一样,桥就是它的名字;或许是讲述者认为是否应该记住它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无数次从桥上走过,这桥上承载过他的青涩的梦,他无数次在这桥上躲过风避过雨,在桥上等待、期盼,再抬起失望的沉重的脚步,回到桥那边半山上知青的家;重要的是,1978年的那个春天,他从这座桥上走出他的知青生活,把背影留给了这座桥,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它应该是一座木制的桥,它应该是坐落在山洼里,桥的延伸处应该是镶嵌在山的怀抱,它应该是在这没有公路的地方,连接这山和那山,连接外面的世界唯一可行走的通道。我想,它的造型一定有些像我家乡侗族的风雨楼,桥面铺板,两旁设栏杆,石墩上建有亭阁,形成长廊式走道;或许,它就是一座极其简易的木桥,简易到没有名字,没有年代的记忆,让岁月在风中流逝。

  我一直很喜欢水车,因为它的原始也因为它的智慧。水车总是与水相伴,与人的生活相依,让人看到人与自然间简洁和永恒的关系,看到生活的自然和自然的生活。每当我在荒野之中看到一架水车,就会有种在沙漠里发现绿洲的冲动,它会让我顺着流水的方向,想象着不远处生活着怎样的人家。

  在故事中,我看到桥的一端有一座简易的磨房,磨房里支着一架水车,那是住在半山的村民用来脱谷碾米的工具。在收获的季节,村民们把一年的收成背下山,在那儿碾成米,那是他们一年的口粮。他常常在太阳落坡时挑着谷子下山,知青点的人等着碾好的谷子下锅。谷子在水车笨重的转动中,变成人吃的米和牲畜吃的糠,蜕变在瞬间完成,而不知未来没有爱情的青春年华,也在水车的吱呀声中碾得粉碎。知青生活,似水流连。这是我第一次在水车的吱呀声中听到了它沉重的呻吟。

  故事的主人公有两年半的时间生活在这桥连接的高山的半腰上。这是一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是一个夜间没有光亮的村庄,如我这样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它的寂寥。在讲述中,我听到一个牧羊人的故事,一个孤独的牧羊人的故事。

  这位牧羊人为了不影响挣工分又赢得比下田更多的学习时间,他向生产队主动申请去放羊,远离本来就不多的人群,与羊群为伍。他早上迎着太阳赶着羊群上山,太阳快落坡后羊群回圈。没有任何计时器的他,能精确计算出羊群每一次换场所需的时间,他如有经验的牧羊人一样知道羊群会向何方前行,他提前跑到羊必经之地的前方等候,而每一次等候,便成了他读书的黄金时间,接着又是新一轮的追赶和等候。在这追赶中,遇风遇雨怎样躲过?有没有放弃追赶的时候?我没法设想,我不忍问。一天下来,他爬了一坡又一坡,赶了一程又一程,这一坡一程,为他赢得了学习的时间,也赢得了未来,他离开了这个没有电光的村庄,离开了羊群,带着他的诗集和梦想。

  也许,为了彻底摆脱孤独必须首先要选择承受孤独。他主动选择了孤独,最终为自己选择了自由。

  我以为我能听懂这个故事,但当我想用笔记录下这故事时,发现我虽然离他很近,但还是不能到达他的心境。

  在写这篇文章前,为了寻找这座桥的故事,我在电脑里输入“云南临沧”4个字,我看到的第一条信息是:云南临沧村里小学篮球场。打开是一幅极其简易的篮球场的照片。两根很不直的、仅碗口大的树杆上,钉上几块小木板制成的篮球架立在一山坡的黄土上。天很蓝很高,更显那篮球架下的两个半大的孩子身上的着装很灰很土。我突然想,那是他曾经的村庄?那山坡是他放羊的地方?那山下的风雨桥呢?

  其实这座桥叫什么名字对我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座没有名字的桥的故事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因为它与一个时代相连,与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相连。

  范承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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