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成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话剧的创作和演出有繁荣有危机有振兴，有探索有实验有创新，有成功有失误有反复，出现了一些很受观众欢迎的剧目，也有过一些很受冷落的演出。总之，有成功的经验，也有教训。这其间的发展历程，需要有人来加以梳理和记述；这些经验和教训，需要有人从理论上加以研究和总结。年富力强的学者刘平，以理论工作者的自觉性和社会责任感，主动承担了这一历史任务，他的《新时期戏剧启示录》应时而生。

  为研究中国新时期戏剧，即从1978年至2003年中国剧坛出现的戏剧作品以及舞台演出现状、戏剧思潮动态和戏剧市场走向等问题，刘平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他阅读了《剧本》、《新剧本》、《新剧作》等杂志在这期间发表的戏剧作品，以及已经出版的剧作家作品集，共约500多个剧本；浏览了《戏剧报》、《中国戏剧》等杂志上发表的戏剧评论及其他戏剧研究文章。在书中，刘平对一些不同类别、问题的资料进行分类整理，比如民营戏剧、小剧场戏剧、军旅戏剧、校园戏剧等，在掌握大量第一手资料的基础上，对新时期戏剧创作进行理性的分析与思考，并在认真分析的基础上给予了实事求是的评价。

  该书的研究方法也很有特点。此前的戏剧研究多为戏剧文学研究，较少顾及导演、表演及舞台美术等方面的研究，刘平认为对于舞台戏剧来说，这样的研究是不完整的。新时期戏剧与此前的戏剧有着许多明显的不同，它是以开放性、探索性和实验性为其特征的，而一些实验、探索性剧目，只读文本是不足以窥其全豹的，其中的舞台二度创作也成为一部戏剧作品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刘平自觉地对研究方法进行了调整，即把剧本文学与舞台演出的艺术创造结合起来进行综合研究。同时，他很注重对话剧的历史性与当代性之间的关联进行研究，在对新时期戏剧的创作与发展进行具体分析、评价的同时，从中国话剧史的角度来审视新时期戏剧的发展，并把这种历史的考察提高到理论高度，从而对新时期戏剧的成就与不足作出判断。

  中国新时期的戏剧，是在我国改革开放的社会大背景下发展起来的，其发展的脉络是多方借鉴、不断探索、不断发展、不断创新。在此过程中，既接受了外国戏剧思潮的多种影响，也从传统戏曲中吸收了养分，努力探索创作手法的多元化与表演风格的多样化，从而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创作风格与艺术特色。

  《新时期戏剧启示录》第二章《叙述角度的变化与表现手法的嬗变》，专门探讨了新时期戏剧中关于“探索” “实验”与“创新”的问题，其中又特别总结了探索戏剧的成就及其不足。刘平认为，“探索戏剧，从时间上说，从上个世纪80年代初至80年代末，时间不算长，但其影响力却是巨大的。也就是说，这股被称为‘探索戏剧’的浪潮，无论是从它的气势、规模来看，还是以它的实绩、影响而论，都无可置疑地表明：它不仅是新时期戏剧发展的重要时期，而且也是我国话剧史上一次前所未有的戏剧革命。”在列举了其“历史性的贡献”的同时，他指出：“新时期探索戏剧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及其在话剧史上所产生的影响是有目共睹的，不容置疑的。但是，当《狗儿爷涅槃》、《桑树坪纪事》出现以后，我们的创作并没有沿着这样的势头走下去，出现更多好的作品，反而出现了衰微的势头。”为什么呢？刘平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认识上的肤浅，观念上的偏差”“只重形式上的出新，忽略了内容上的开掘”“忽视生活，缺乏思想”。

  对于“探索”“实验”和“创新”，我认为，这几个概念的内涵是不一样的，应当加以区别。探索和实验是艺术实践的过程而不是目的，创新才是我们所追求的目的和应当出现的结果。我曾作过一个题为《鼓励探索，提倡创新，重视叫座》的发言，其中提到“现在有一些剧目，在艺术革新方面步子迈得比较大，很引人注目，这些戏往往被称为‘创新剧目’，我以为这是不够准确的，称它们为‘探索剧目’，也许更合适一些”，“探索是为了创新，要创新就必须敢于探索，所以我们是鼓励探索、保护探索的；但既然是探索，就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不成功，甚至会出现某些差错。所以不能把探索与创新等同起来。创新，就是追求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尽可能完美地统一，而不仅仅是从形式上搞一些花样翻新或借鉴一些新的手法。创新的‘新’，就是要有新的立意、新的构思，塑造出新的艺术典型，创造出与内容和谐统一的新颖艺术形式。《雷雨》、《茶馆》以及以上提到的优秀剧目，都是创新之作，这些剧目尽管有的已经演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它们却是常演常新的，这是因为这些戏的创造者们对生活中的美有自己独特的发现，并在艺术上有独特的表现。这样的艺术精品是永远不会陈旧的。”

  在读了刘平的《新时期戏剧启示录》之后，我想起了自己20年前说过的这几句话，在这里重复一下，希望执着地进行戏剧探索和实验的朋友们，通过大胆地探索和实验，为观众生产出更多的创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