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钟
广州话剧艺术中心(前身为广州话剧团)是话剧界一个艺术人才雄厚,舞台艺术创作成就丰硕,在全国有影响的团。日前来京演出的《春雪润之》,是戏剧界的一个重要收获,《春雪润之》提出的创作课题,反映出的基本经验会给戏剧界以有益的启示。
对毛泽东的塑造,从文学剧本、导演艺术和演员的表演共同塑造了一个我们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毛泽东舞台形象——一个有着普通人的共同情感的“儿子的父亲”,让毛泽东走进了现实生活,走进了人间,揭示了一个政治伟人的内心世界。这要求艺术家们有创作的胆识、有艺术家的良知,还要有创作的准备和科学的创作观。
剧中写的第一个戏剧事件是“要为彭德怀任命随军翻译”。戏着重写了毛泽东任命毛岸英为随军翻译的心理过程,表现的是父亲把儿子送上战场,父亲终于对儿子吐出了一句真言:“战争残酷得很呀!”
毛泽东得知毛岸英牺牲后,舞台上有一个长停顿;随后,父亲吻了儿子的军帽;然后,在是否把毛岸英的遗体运回国安葬的问题上,毛泽东最后做出结论:不同意把毛岸英的遗体接回国安葬,并留下了著名的诗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一再展现毛泽东的父子情与一个政治家的感情,也即人性和党性的矛盾统一,揭示了人性的真谛。
剧作者在剧中设了关文清这个人物,这是作者很智慧的构思,正因为有这样一个毛泽东的老同乡、老同学、老朋友,有了一个让毛泽东掏心窝子的对象,这就有可能剖析毛泽东的真实情感,使毛泽东的舞台形象走进了人间。
作者非常有胆识地用了上世纪50年代初的一个政治事件:宣判革命胜利后蜕化为腐朽分子的刘青山、张子善死刑。这一戏剧事件把毛泽东的内心世界多侧面地刻画出来了。
通过毛泽东说的三句话,作者把触角深入到毛泽东的内心世界:“刘青山、张子善两人的家属不按反革命家属对待”“他们的儿子由国家抚养成人”“行刑后,国家隆重安葬。”这三句话写出了毛泽东在处理大是大非问题上坚持原则的一面,又展现了他人性的一面。作者智慧地写了农民老杨对刘青山、张子善在堕落前的全面评价,为当时毛泽东的内心矛盾做了注脚。
导演着力开掘毛泽东的复杂的心,并使舞台语汇透出哲思。如毛岸英临行前向父亲告别,在主席的书房,灯下父子对坐的场景,充分地表现了一位做出了“抗美援朝”决策,并带头地把自己的儿子送上前线的一个政治领导人的情感世界。
毛岸英告别的一个全景场面同样是很有激情也富有哲思的舞台艺术语汇:背景是成千上万的志愿军战士整装待发,站在那里的毛岸英既是一个儿子,也是一个志愿军战士。同样,在毛岸英身后的那成千上万的战士,他们既是一个战士,不也都是父亲的儿子?场面给人以激动!
文学价值是判断一出戏剧价值的基本标准,而对人的心灵的开掘深度、对人性剖析的深度是判断一个戏剧演出的价值和一个作品现代品格的更为重要的标志。《春雪润之》揭示了一个伟人的心灵,其取得的成就是颇有价值的。
当然,剧本和演出还有加工的余地;有的戏似乎感觉有点到为止的迹象,好像还有向纵深开掘的余地和必要,特别是向毛泽东内心世界的纵深开掘;有些传递父子情的戏,人物的情感也有进一步舒展开来予以抒发的余地,也可能不是作家和导演没有这种追求,可能有各种主观和客观的困难,这个课题需要作家、导演、演员和观众共同来解决。
剧作者梁秉堃告诉我说,他对于伟大领袖的内心世界的揭示有的是有资料根据的,有的是作者的诗人情感的抒发,即未必一切内心的揭示都是有资料根据的。作者说:“我在舞台上追求的不是真实的生活,而是在舞台上呈现出生活的真实。”坚持这个创作原则,创作者要有创作的胆识,也要有创作的储备与才华。《春雪润之》的作者,包括如张页川等表演艺术家都通过舞台形象证明了这个规律。
我们的作家和导演不会都去写伟人的内心世界,不会都去深入剖析伟人的心灵,但《春雪润之》深刻地去剖析伟人的心灵给戏剧创作界整体的启示却是重要的,多方面的。无疑,《春雪润之》的演出是戏剧界的一个重要收获,而《春雪润之》提出的创作课题,它反映出的基本经验一定会给戏剧界以有益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