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洁若

  今天我们相聚一堂，共同纪念萧乾诞辰100周年。

  萧乾逝世12年了，大家还记得他，开会纪念他，这说明他对这个伟大的时代、对我们的社会是有贡献的，也说明他的人生活得还有点价值。对此，我感到欣慰，萧乾在天之灵如果有知的话，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我和萧乾共同生活了45年，萧乾其实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人。如果说萧乾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他的正直、率真，异常勤奋、刻苦，对事业不知疲倦的追求。改革开放后，萧乾赶上了好时代。他不顾年迈体衰，在创作和翻译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从而受到社会的尊重。作为他的亲属，觉得萧乾这辈子活得值，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我庆幸嫁给了萧乾》，现在，我还是这个感觉，我为他感到自豪。

  萧乾诞辰100周年，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习惯，也算是件事。本来我打算低调一些，只出本书，《未带地图的旅人》中英文对照本，算是对他的纪念。上海鲁迅纪念馆的同志，在去年11月专门来看望我，说打算开一个萧乾的纪念会。我对他们说：“不必开了吧，我的腿不好，出门开会也不方便。”鲁讯纪念馆的同志表示，萧乾是一个有影响的公众人物，在现代文化史上又有相当的地位，还是应该开一个会，而且，他们早有打算，已经进行了安排。可以想象得到的是，开这样一个几乎是全国性的会，工作量是非常大的，又十分琐碎和具体。上海鲁迅纪念馆的同志，为今天的会，进行了精心的组织，他们辛苦了。对于他们的主动、热情和辛劳，在这里，我就用一句大白话来表达我的情感吧：“谢谢你们，上海鲁迅纪念馆的同志们。”此外，还得感谢江苏文艺出版社的张昌华和内蒙古大学萧乾文学馆的乔旺先生。他们在相当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未带地图的旅人》的出版。尤其是乔旺先生，一个人带着短期内赶出来的200本《百年萧乾》，专程从呼和浩特赶来；湖北省向阳湖文化研究会和咸宁市中国五七干校研究中心的李城外等3位同志也专程前来参加纪念会，追忆萧乾在干校的生活。他们的精彩发言，博得满堂喝彩。就这样，书也出了，会也开了，可以说是非常圆满了。

  萧乾当过中央文史馆的馆长，又是中国民主同盟的成员，曾任几届民盟的常委。上海文史研究馆和上海民盟的同志，想得很周到，为这次的纪念活动，作出了很大的努力。说实在的，萧乾的纪念活动，能搞成这样一个规模，如此隆重、顺利，真是很不容易。昨天我们还特地到海湾园去看了萧乾的铜像，方方面面的领导献了鲜花，讲了许多感人的话。在这里，我谢谢大家了。我把感谢的话似乎说得太多了，但面对这么多尊敬的领导，真诚的朋友，除了感谢，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在今天的与会的人员中，有些并不从事文史、新闻工作，仅仅是萧乾人生旅途中结识的朋友，有些甚至是从未谋面的仰慕者。他们今天也来参会了，对于这部分朋友，我也要向他们表示我由衷的敬意。

  今天，在上海鲁迅纪念馆开这个会，我觉得特别有意义。萧乾很早就与鲁迅有关系，1926年，16岁的萧乾在北新书局当练习生，给鲁迅送过稿费；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时候，他成了老师斯诺的助手，协助完成中国短篇小说集《活的中国》。第一部分收鲁迅的小说7篇，第二部分收了鲁迅同时代的十几个作家的作品。鲁迅逝世后，萧乾作为受到鲁迅影响的进步文学青年，成了治丧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之一，接连两天为鲁迅守灵。鲁迅出殡那天，他又是鲁迅16个扶柩人之一。没多久，萧乾还专门写了一篇悼念鲁迅先生的文章，题目叫《朦胧的敬慕》，发表在当年11月出版的《中流》半月刊上。萧乾在这篇文章中说，鲁迅是他所“永不会忘记的”，鲁迅“伟大的人格也许有一种潜默的力量”。现在这篇文章已经被迁入中学的语文教材。在尔后漫长的人生旅途中，萧乾一直追求进步，追求光明，为人类的正义而奋斗，这和鲁迅的精神影响是分不开的。萧乾逝世后，我把萧乾的部分手稿、书籍、遗物捐给上海鲁迅纪念馆。馆里成立萧乾专库，由著名学者王元化先生题字。因此，今天我们在这里开纪念萧乾的会，是非常有意义的。

  （注：本文系作者于1月27日在纪念萧乾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致辞，标题为编者所加，内容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