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追忆那荒唐青春
——陈宜明谈《青春记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创作
我以前当过知青,画过知青,熟悉那段生活。梁晓声的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就是我画的插图,我自信能客观真实地展现那段历史。
我17岁到北大荒,呆了七八年,那是我的一生中很重要的经历,对我后来影响很大。在那里,我什么都干过,拿枪、当民兵、运伤员、看护桥梁、盖房子,一年四季都在外边跑。兵团是解放军管理,对宣传很重视,办了很多学习班。由于我幼年在上海少年宫学过画画,所以还能继续画画。
我们当时大都十七八岁,环境非常艰苦,但没有人哭鼻子想跑回来,后来我感觉正是艰苦岁月造就了我的现在。90%的知青后来境遇很差,当他们要学习的时候,被剥夺了学习的机会;等他们回到城市,已经不能被容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他们多数被分配到街道的工厂,后来又赶上了下岗,养小孩都成问题。当我面对他们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我多少还算个成功者,但在他们面前很难感到自豪。
黑龙江有个农垦博物馆,我有个朋友看到博物馆的照片、镰刀、锄头,想起当年的生活直掉眼泪,这是大多数知青面对展览的反应。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度过了,该得到的没得到,想起往昔,怎不令人百感交集?
我的画取名为《青春记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今天只能含着笑来回忆当年的荒唐岁月。当年知青下乡是唱着歌去的,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带着理想投奔到边疆,青春是那样的乐观,没曾想落了个悲剧结果。
知青题材倾注了我太多的情感。为了这次创作,我先回了一趟当年下乡时的北大荒,那是2007年2月份,东北下了50年来最大的一场雪,这场雪对我的创作起了很大的作用,就此确定画面以雪为背景。知青运动已经过去30多年了,当年的痕迹现在已经难以寻觅。我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如愿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在寻找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少故事,比如找画中知青穿的军大衣的过程就很有意思。有个知青朋友陪着我去北大荒,有天早晨,我们一起去找服装,走在马路上时,看到对面有件盖在白菜上的军大衣和当年的很像(过去的军大衣和现在的不一样),于是我们上前敲门,朋友一看,出来的竟然是小时候一起玩的邻居,更巧的是这件大衣就是朋友当年穿的,是朋友的哥哥将这件大衣给了这个邻居。
顺利搜集到素材后,起小稿就容易了,很快就通过了工程艺委会的一审。
2008年6月我开始画。由于对那段历史很了解,因此将主要精力用在绘画本身。我希望这次能有所突破,不仅突破自己以前的作品,更要和整个历史画拉开距离,在画风上有所区别或创造。比如说,刻画众多的形象时,不见得将所有人都逼真地画出来。画面上有的人物画得比较具体,后面的背包则会相对处理得模糊,画面的对比效果就展示出来了。除了具象的刻画,画面处理上注意了疏与密、薄与厚的关系。肌理效果也很重要,让人觉得很有看头。
大部分设想做到了,一部分很遗憾没能实现。由于从未画过这样大的画,所以想得不够周全,加之时间紧,不能完全实现设想。但整体上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找了两拨知青朋友来看画,都认同我的处理,认为我没有表面化、符号化地图解知青运动。
(本报记者 张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