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    吴济海   傅双琪

    “我拍摄这些文面老人，就是希望将代表着我们泰雅人祖先的勇敢精神记录下来，并传承给我们的下一代。”在台湾花莲县秀林乡富世村的赛德克文史工作室里，田贵实略带激动地对记者说。

    田贵实近百平方米的工作室里挂满了照片，其中最抢眼的就是神态各异的文面老人。此外，还有不少田贵实的画作，内容多以表现台湾少数民族泰雅人祖先狩猎、搏斗和织布为主。泰雅人目前在台湾岛内分为三支：太鲁阁人、赛德克人和泰雅人，田贵实即为赛德克人，但这三支文面传统相同，且相互之间语言能听懂，因此以泛泰雅人称之。

    文面是泰雅人的古老传统，小孩5岁起文额纹，10岁至15岁文颊纹。虽然对其起源说法不一，但据在世的文面老人介绍，泰雅人的文面是成年礼的一种，“没文面不能结婚”。

    田贵实说，为了生存，泰雅人祖先需要同恶劣的环境和外族作斗争，因此文面也是泰雅人崇尚英雄、彰显英勇的一种方式。对于杀敌有功、狩猎本领超群的男人，或是织布技术特别好的女人，除了面部以外，还可以在手背、胸部、小腿等部位刺上特别的纹路。

    甲午战争后，日本侵占台湾，将文面视为野蛮的遗风，从1913年9月起禁止泰雅人刺青，甚至那些已经文上额纹的小孩也被强迫割去，否则不能上学。田贵实指着工作室里的照片，老人额上的疤痕让人触目惊心。

    从1993年拍摄第一张文面老人照片起，田贵实至今已拍摄300多张，完全由他自费完成。作为台湾亚洲水泥厂的工人，田贵实只能在工作之余去寻找那些散居各处的文面老人，讲起这十几年的艰辛，他感慨不已。田贵实说，最开始翻山越岭地找到那些文面老人时，老人们都不愿意拍照，要么躲着他，要么赶他走，因为“他们觉得拍照以后，灵魂就会被相机带走”。为了说服这些文面老人，田贵实与他们一起下地干活，陪他们聊天、喝米酒，这样才逐渐赢得他们的信任，老人们逐渐打开尘封的记忆，向田贵实讲述神秘而久远的文面档案。

    十几年来，田贵实积累的文面照片越来越多，而在世的文面老人却越来越少。如今，台湾只剩下7位文面老人在世，年纪最轻的92岁，最长的超过100岁。“过不了多久，文面就会在这块土地上消失。”

    不过，田贵实并不为此感到过于悲伤，他说：“时代在变迁，社会也日益多元，让现在的年轻人继承这一传统有太多困难。我只是希望我们的下一代知道他们的祖先有这个传统，它代表着抵抗外辱、不畏困难的勇敢精神，希望这精神能帮助他们树立自信心。”经过田贵实等人的不懈努力，泰雅人的文面传统和艺术已被越来越多的世人所了解，到台湾来实地考察和了解文面的人也越来越多。

    1998年以来，田贵实带着他的珍贵照片和资料到利比里亚、加拿大、美国、新加坡等地参加过各种展览。让他深受鼓舞的是，2009年12月，他应邀参加了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的台湾少数民族历史文化展，吸引了大批观众前来参观。田贵实说，台湾的少数民族虽然同祖国大陆分离了很长时间，但祖先是从大陆过来的，比如海南的黎族也有文面传统，与我们的很多风俗习惯相同。“我最期待的就是去大陆各地展览，和当地少数民族交流，我经常说这是去认祖归宗。”田贵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