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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化报 >  2010-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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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乌鸦的世界了

    金铃子

    我是想奶奶的。

    那时我还小,每到周末经常走路回去看奶奶。从二中到城南四十公里的路。上午上完课就开始走,走到晚上九点、十点。偶尔坐到便车,向拖拉机招手,他们会顺路捎我一段,也要晚上六七点才能够到家。有时候走小路,小路近很多,却有乌鸦在树枝上“呜啊”“呜啊”地叫。小时候我害怕这鸟,现在不怕了,我长大了。身边总是有许多乌鸦的,人类的乌鸦,我常常冷冷地看他们,觉得他们非常好笑也非常可爱。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是我的亲族。应该不是,这群貌似真理的人,它们正在妄自尊大,其实,我心里更多的是漠视。我知道,我是没有必要向乌鸦竖中指的。奶奶会生气。

    我走得很快,有时候秀会和我走一段路程,她在包家岔路口和我分手,我又继续走。有时候慧和我一起回家,她的家在验台。她和我说再见,她问我这样走你累不累?我说:不累,很快乐。有一次我回到家,奶奶正生病,奶奶说:你一回来,我的病就好了。她连忙起来给我烧水、弄饭。我真以为,我是奶奶的药,我更是不能够不回家的。我再也不躲避那些暴风雨,路途漫漫的幽园;再也没有走着走着,走到秀的家或者慧的家去了。她们的家都比我近。我要独自走完最后的路程。

    门口那棵黄桷树总是有乌鸦的。有次我去西山担柴,奶奶说:乌鸦叫得厉害呢。我说先把它们赶走,我用小石子掷它们,它们叫得更凶了,有两只甚至向我扑来。奶奶说,让它们叫吧。我非常讨厌我们院子的陈。他总是要骂我们红口白牙不劳动。奶奶那么老了,我才几岁,怎么劳动呢?分红薯总是最后一个分给我们,剩下的都是红薯根了。陈有一次分粮食的时候竟然把奶奶的箩筐一脚踢到山坡下。我忙下去捡,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心里喊着:我要报仇!报仇!可是,奶奶为什么第二天还要和他说话呢?我觉得陈就是一只乌鸦。走路像乌鸦,他总是不安地像失了魂似地在院坝走来走去,睁着一对乌鸦似的小眼睛。吃饭像乌鸦,带着一群乌鸦在吃空世界的粮仓。

    奶奶说乌鸦是好鸟。乌鸦衔石子喝水,说明乌鸦很聪明。乌鸦有孝心、友善,当乌鸦年老不能觅食的时候,它的子女就四处去寻找可口的食物,衔回来嘴对嘴地喂给老乌鸦。为什么我不喜欢它呢,这些通体潦黑、面貌丑陋的小鸟,在树上总爱“呜啊”“呜啊”,似乎只有坚持呱呱叫才体现它们的价值观。我说过,安静,请安静一些。后来我看了鲁迅的乌鸦,爱伦坡的乌鸦,莎士比亚的乌鸦,我都不喜欢它们的嗓音。莎士比亚的乌鸦是一群,让一群乌鸦飞进来向鹰隼乱啄。当人的声音和乌鸦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分不清彼此的。他们说,都是乌鸦的声音。此后,就是乌鸦的世界了。

    千万不要认为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最大的理想是把弹弓子弹出水平来,我的仓库里堆满了谷粒,我开始学会用谷粒打乌鸦,见一只打一只,打得它们痛。每一个伤口都长出一颗谷子。打得它们的叫声像婴儿入睡时奶奶的催眠曲,“天灰灰,快睡觉,奶奶爱着小宝宝,快睡觉,小鸡母鸡窝里睡了,乌鸦喜鹊树上睡了,月亮星星云里睡了……”

    我醒来的时候,怎么还有乌鸦的叫声:呜啊!呜啊!他们一张嘴我就知道不会有音乐。让它们叫吧,奶奶的话总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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