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鸽子
远处滇西边地的腾冲,山峦起伏、人文历史厚重,一向有着“天然地质博物馆”的美誉。特别是打鹰山周围那九十多座长满绿松、把大地装点得苍青翠绿的沉睡火山,神奇而美丽。
腾冲朋友告诉我:这是火神垂青的地方。亿万年前,火神风风火火地四处云游,这位于高黎贡山一侧、有着与横断山脉其他地方不同的奇特的古腾越山林,引起了它浓厚的兴趣,要给这片土地再添加一些神奇的艺术品;却伸开那火焰腾腾的大手,抚摸、捏弄,掏空了那一座座大小山岭,做成许多大碗、大盆、大锅、大鼎,去盛烧红的熔浆;然后又沿龙川江下行,想找个地方建筑宫殿,铸下宽达两平方公里的六方形石柱(被当地人称为“柱状节理”),又匆匆去了南京的桂子、浙江的临海、宁波的象山,在那些地方也只是铸下一些四方形石柱,就万里乘风远去了哥伦比亚、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冰岛……
那亿万年间,火神虽然在地球上到处游走,但他的见异思迁,使得它没有构建成一座可以定居的宫殿。
它却给腾冲留下了众多奇观,显示了它的威力。从腾冲城往西北走十二公里,一片由火山熔岩喷发后阻塞的水流形成了一片约十六平方公里的堰塞湖;高原特殊的气候、地理环境,在这里形成了能在湿地上漂移的草甸。
五月间是湿地上最美丽的季节,开满了蓝色的鸢尾花。我站在草甸上随水飘荡,在鸢尾花中穿行,时而融入花海中,时而飘到青山下;澄净清亮的水,幽幽的湖风,令人心旷神怡,如同身临仙境。
火神虽然早就走了,它留下的体温却长久温热着腾冲的地下水,而被地质学家们定为中国三大地热区。八百七十多处温泉,上万个泉眼遍布腾冲城乡,因地貌的不同形成不同的喷泉、沸泉、气泉、热水瀑布……人们在这里沐浴,寒冬也不用烧水。温泉最集中的地方是城西南的黄瓜箐、 澡塘河谷。
那年春天,我走进澡塘河谷,穿过一丛丛野樱花、山桃花、梨花、杜鹃花、野芭蕉林、松林,远远就能听到被人称为“蛤蟆嘴泉”的吐水声,以及从“狮子头泉”泻下的巨大水流声。那块呈跳跃状的哈蟆石与狂吐热泉的石狮子头呈对峙状,两个山中精灵似乎都想在这里称霸,谁也不肯示弱;它们年复一年地在相互比赛着谁喷出的热泉有气势。蛤蟆泉憋足气每隔二三秒“呼呼”吐出一柱九十摄氏度、一米多高的热泉,狮子头泉则仰头朝天呼啸着泻下热腾腾的泉水,溅起迷蒙水雾,形成一道道彩虹似的水帘,艳丽极了。
另一些地方的温泉又各有不同,仙人泉水润滑肌肤;珍珠泉大颗大颗晶莹透亮的水珠满塘滚动;鼓鸣泉时时发出山鸣谷应的敲击声,不让山林安静下来;眼镜泉两潭清泉如两块平滑的玻璃镜片架在山谷间,大滚锅则是澡塘谷中最壮观的景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口巨大的天然大锅,沸腾翻滚着温度高达一百多度含氟的水……
我那天去往澡塘谷时,正遇阴雨天,冰凉的雨点洒在大滚锅上,激起更为浓厚热雾,缭绕于鲜花、绿树丛中。我被浓浓的雾气所包围,仿佛身在云雾间。
遍布腾冲山谷中的大小温泉不仅是一道道风景,还有益健康;泉水含有游离态、负氧离子、金元素。患有骨质增生、皮肤病、风湿病、中风后遗症病症的人,每日熏蒸浸泡几小时,能很快痊愈。
我推开一团团热雾,把身子浸泡在温泉中,滚烫的泉水浸润着我的肌肤,使我身心热乎乎的,似乎也要随同热雾腾起。看着一团团白雾从身边飘上天空,如在天河中沐浴。
火神造就的北海湿地给我美感,澡塘谷的温泉给我带来生态沐浴的享受,但是龙川江边火神铸造的五方、六方形“柱状节理”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在我还没有看到“柱状节理”前,一位朋友给我讲了一段颇为神奇的故事,吸引着我也想去接触那散发着神秘色彩的“柱状节理”。那天,我们顺着黑鱼河走了一段山路,又沿着开有许多白色、红色杜鹃花的山谷往下走了近一个小时,见到一座高悬于山谷间的木制吊桥;过了桥正觉得腿脚有些酸痛,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根根直插江底,伸向云天的铅灰色木桩;朋友告诉我,那就是“柱状节理”,当地人又称“神柱、神助”。
春季的龙川江,江水平缓清澈,河床里的鹅卵石清晰可见,颇有“水清石瘦”状。我们沿江而上,看到的“柱状节理”也就越来越多,一堆堆,一排排,像一个庞大的木料场布满于江两岸,堆放得满山满谷,令我震撼。这是枯水季节,江心露出大大小小的礁石,可踩着去到对岸那有很多“柱状节理”的山壁下。我看到一群人已过到江那边,高高举起手去摸那些“柱状节理”。
他们的这一举动,让我又想起了朋友给我讲的一件具有神奇色彩的故事。二〇〇三年八月二十六日,海外一位九十七岁的华侨专程来到腾冲瞻仰龙川江边的“柱状节理”。据说,他曾梦见一根根六楞形的奇异石柱,梦中还有人提示他:如果能找到这石柱摸一摸,就能活到一百岁以上。梦醒后,他多方打听、寻觅,终于获得一张腾冲龙川江上“柱状节理”的照片,这些石柱和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这使他又惊讶又感佩神的提示。便不顾旅途的辛劳对高龄老人的不便,赶来腾冲,在龙川江山谷摸到了梦中见过的“石柱”。
七年过去,他已经一百零三岁了,不仅身心健康还精力充沛地工作着,真的是龙川江上的“神柱”赋予了他“神气”吗?
峡谷中的云雾时聚时散,耸立于云天的“柱状节理”,更显得神奇、迷幻。我把手放到神柱上,好坚硬,顿时一种具有神奇潜力的感觉传向全身,脑海中闪现出“毅力、勤奋”,也让我们经常想踏上这块有着神助的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