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玲
1958年2月,我从望城县坪塘供销社下放到团山湖农场劳动。雷正兴(雷锋的原名)也从望城县委机关下放到这里接受锻炼。当时,我19岁,雷锋小我两岁,他性格开朗,喜欢看书和唱歌,大家都喜欢他。有一天,雷锋捧着一本书,边走边看,非常入迷。我追上去问:“哎,你看么子书喽,这么好看呀,借我看看好不?”雷锋停下来,说:“你想看就拿去吧。”原来是本《刘胡兰小传》。
打那以后,我们接触越来越多,雷锋那个藤条箱里装的全是书,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娅与舒拉的故事》、《赵一曼》等等。这些书我几乎全借来看了,每次还书,他都要问我读后感,有时我们也为某些观点发生争执,但争执之后双方都感到特别快乐。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年的3月13日。这天刚吃完午饭,雷锋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本崭新的日记本递给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跑开了。我打开日记本,扉页上有一段这样的话:“王佩玲,你是党的忠实女儿,愿你的青春像鲜花一样,在祖国的土地上发散芬芳!伟大的理想产生于伟大的毅力!请你记住这两句话,在平凡的工作上,祝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我很喜欢这个日记本。傍晚收工时,我问他为什么要送我日记本。他的脸涨红了,然后咧嘴一笑,说:“日记本用来记日记嘛,我每天都记日记,这样不好吗?”
在雷锋的带动下,我也开始记日记了,我们常常交换看日记,他经常指出我日记中的错别字和病句。雷锋越来越亲近我,我也暗暗地喜欢他,我们以姐弟相称,互相鼓励。由于工作需要,雷锋学会了开拖拉机,兴奋之余,他写了一篇《我学会了开拖拉机》的稿子登在《望城报》上。那天,他拿着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飞似地跑到我身边,挺神气地说:“王姐,你看,我的文章上报了呢!”然后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走了。我将文章看了又看,然后小心剪下来,夹在日记本里,一有空闲就拿出来瞧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感情也一天天加深,生活上,雷锋像个“大哥哥”,体贴我,照顾我。但是好景不长。农场那时对男女之间的交往看管得很严,场里有人说闲话。当时我想,他们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吧,我又没做对不起人的事。雷锋比我更单纯,有天,他迷茫地问我:“王姐,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关他们什么事呢?”我说,不理就是嘛。
然而,麻烦很快就来了。雷锋学会开拖拉机后,需要一个助手,我向团支部书记毛遂自荐。团支部书记拿不准该不该让我去,便向场长请示。场长狠狠地批评团支书没有看出不良苗头和没有政治眼光,说:“你得给我管严点,男男女女关系太密切,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的!”这事就这样泡汤了。据悉,场长还特地找雷锋谈过话。
在农场劳动了4个月后,我被派到湘潭学习,有人提醒我说,这可能与雷锋和我交往过密有关。一到湘潭,我就抽空给雷锋写信,信的内容无非是工作和学习,也谈一些理想和个人的苦恼,没有半点过分的话。雷锋给我回信也是这样。但是不久,我发现雷锋给我的信被人查看过了,我很气愤,嘱咐他不要再写信了。
学习完了,我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农场。但是不久,雷锋调到乡里当通信员去了。1958年11月,雷锋被调往鞍钢。临行前,他特意到农场来与我道别,并安慰我说:“别难过,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的。”那天,他在我住地逗留了一个上午,临走,送给我一张照片。我送给他一个日记本,上面有我一段留言。当时,我不便签上自己的真实姓名,请雷锋给取个名,雷锋想了想,说“就叫‘黄丽’吧,王黄谐音,丽为天生丽质”。
我万没想到,这一天就是我与雷锋的永别日。雷锋去鞍钢后,我也离开了农场,辗转安徽、湖北等10多个地方,与雷锋失去了联系。
(选自《雷锋全集》,华文出版社出版,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