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老民居
建于晚清,毁于近代到现代,拍摄于晚清。
位置:今长沙市城南路
说到城市文化就离不开老百姓的市井文化。据湖南商学院教授陈书良介绍,那时的街道都是用麻石铺的,石料来自湘江下游的丁字湾,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谚语就有“丁字湾的麻石,五百年长一寸”的说法。盖房子则用铜官等地烧就的一色青瓦,给人一种宁静、厚重之感。上面这幅照片就是晚清的某个冬天,从天心阁上俯瞰长沙市区时的一片鳞次栉比。
长沙是毛泽东早年求学的地方,大街小巷留下了他求索革命之路的脚印。这些老街陋巷,或许明日就无法找到了,但前人遗落的脚印却是谁也拾不走的。
天心阁
建于明代,毁于1938年文夕大火,存在500多年,拍摄于民国初期。
位置:今长沙市天心路
位于长沙城东南角的一座城楼——天心阁,以其“极目千里,俯瞰万家”的气势成为长沙城的标志。曾任湖南副都督的陈作新,在辛亥革命前,积极地在长沙为革命党人发展武装力量,他以天心阁为代表的茶楼酒肆为据点,与当时军界代表安定超、王鑫涛及商界刘芝德等接触频繁,在新军中建立了革命组织,以致在辛亥革命时,“列兵只听他的命令,一呼百诺”(鲁莹《辛亥革命湖南光复回忆琐记》),可以说,辛亥革命中陈作新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而天心阁则在陈作新发展新军力量的行动中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左公馆
建于1857年,1989年被全部拆除,存在132年,拍摄于民国。
位置:长沙市蔡锷北路中段
左公馆,即左宗棠的故居。初建时只有两进房子,后加建为三进,增加了池塘,成了一座大宅院,整个宅院没有雕梁画栋和亭台楼阁,十分简朴。据史料记载,左宗棠1854年入佐湖南巡抚幕府,两年后在长沙买房定居,他给谭钟麟的信中追述此事说:“鄂抚胡公劝寒舍迁居长沙,为醵金买屋,乃得司马桥今居焉。”又说:“敝居旧为辛稼轩帅潭时练兵故地……虽近城市,却似山村。种蔬数十畦,养鱼数百尾,差足自给。”可见,他对自己住所的要求非常务实,就像他搞洋务运动一样,并不追求那些花架子。新中国成立后,左公馆成为民房,但结构完整。1988年11月建设长沙服装城时被拆除。作为晚清洋务运动的主要领导者、支持者和参与者,左宗棠创办了福州船政局,培养和训练了造船技术和海军人才,为中华民族做出了贡献,可自己的故居却不能被后人保全,不能不说是种遗憾。
湖南剧院
建于1954年,毁于1999年五一路拓宽工程,存在45年,拍摄于新中国初期。
位置:今长沙市五一大道
湖南剧院是新中国成立后在原联华剧院的地基上兴建的,1954年竣工。建筑共两层,有1800个座位。湖南剧院这座曾被誉为缀在长沙最宽最美街道上的建筑,至今仍让一些老长沙们追怀。
湖南剧院建成后苏联艺术代表团来此表演,梅兰芳来长沙演出也是在湖南剧院,这两次的演出盛况空前,在长沙引起轰动,也让湖南剧院成为湖南省最高艺术表演场所。为长沙人民的文化事业奉献了45年后,1999年五一路拓宽改造,湖南剧院在人们的不舍中最终被拆除,而在它曾经所在的地方,通程电器和五一新干线大厦拔地而起,颇有几分“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意味。
英国领事馆旧址
建于1911年,毁于1993年,存在82年,拍摄于晚清。
位置:今长沙市湘江水陆洲
位于湘江之上,橘子洲头的英国驻长沙领事馆,或许是最不应该被拆掉的老建筑之一。它是晚清中国被外国列强欺凌的证据之一,但同时它也见证了长沙人民自发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即“抢米”风潮。据陈书良教授提供的资料,英国领事梅瑞克·休勒则的《在中国的四十年》中描写了“抢米”风潮中他们逃难的情景:“我叫船长拉维里把船停到领馆对面去。河两岸是黑压压的人群,高喊着‘杀!杀!’那恐怖的吼声1900年(指北京的义和团反帝反封建运动)我在北京也曾听到过的,梦魇一般,听到过就不会忘记。”
台湾建筑师登琨艳认为,拆掉那些屈辱年代的建筑,并不能抹去历史的伤痛。建筑是社会历史文化的缩影,它还见证了长沙人民自发的反帝反封建运动,它是一块记录长沙人民功绩的“华表”。
正在湘江边垂钓的周老先生对打听英国领事馆旧址的记者调侃道:“你拆,或不拆,殖民史就在那里,不增不减。难道拆了曾经半殖民地的历史耻辱就不存在了?我们子孙就不用活在历史阴影下了?其实留着它反而是种激励,拆了可惜了。”
鳌山庙
建于1759年,毁于“文革”时期,存在约200年,拍摄于晚清。
位置:今长沙市又一村
乾隆二十四年,当城厢人贡生蓝揖青募捐修庙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鳌山庙会因为一个与祭祀完全无关的群众运动而在中国近代史上被踩下重重的脚印。里仁坡的鳌山庙在清末宣统年间系长沙巡警分局驻地,后成为长沙“抢米”风潮的发源地,备受中外史学界瞩目。1910年4月13日傍晚,近万名要求平粜的饥民涌到鳌山庙的前坪,巡警道赖承裕闻讯,亲自率队前往弹压,被群众摘掉官帽翎顶,捆吊在庙侧的大树上,一顿拳打,鳌山庙由此闻名。当时长沙的《竹枝词》描绘这次事件的有74首,如巡警道赖承裕对饥民说米还没有茶楼里的酒水贵后,马上就有词“饥易为食渴易饮,使君比喻亦寻常。如何一碗百钱贵,不闹茶荒闹米荒”出来反讽。赖承裕被群众吊在树上后,又有词曰:“瓦片飞来势最凶,顿教白发染成红。鳌山庙畔垂杨柳,不系青骢系赖公。”后来当事态发展到了政府血腥镇压群众时,如“鸿飞中泽起哀鸣,抚慰无言粜不平。百姓只缘官逼乱,新军弹压动枪声”等词以鳌山庙为源头,马上传遍了长沙的大街小巷。
如今,鳌山庙已埋在了水泥高楼之下,不平则鸣的热血已稀释于巷间的嬉笑声中,无迹可寻。
一段城墙,就是一个城市
长沙是幸运的,它有着2000多年的历史,有着满城的老建筑,最近更是出土了1000多年前的南宋古城墙。长沙又是不幸的,它的老建筑在1938年那场文夕大火中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十不存一。
近年来,长沙城市开发中对老建筑的破坏,往往都因为经济利益的驱使。这些躲过了70多年前那场文夕大火的老建筑,却躲不过孔方兄的算计。据《湖南日报》3月15日的报道,在万达广场开发中发现的120米古城墙(见压题图),文物专家认为价值堪比马王堆汉墓,在国家文物局、长沙市政府、湖南省文物局等多方努力下,最终也只留下了短短23米的残垣。“古城墙拆了,没有赢家,我们都输了。万达输了,因为失去了打造企业文化品牌的机会。长沙输了,因为失去了历史文化名城的公信力。市民输了,因为失去了宝贵的古城墙。”湖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柳肃如此感叹。而更让人诧异的是,当长沙地方史专家陈先枢想为古城墙拍下一张完整的照片以作留念时,甚至被当时守着城墙的工作人员以暴力威胁恐吓,要求陈先枢立即离开,不许拍照!只因有万达广场这个100亿的项目,承载着1000多年长沙历史的古城墙却要为之让步。当地的刘姓老者无奈地说:“巴黎、罗马和雅典,国外的古城里都能有那么多老建筑,我们长沙难道就办不到?态度问题,处理得太急了。”
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刹那的历史。
人为地拆毁建筑,无心地遗忘传统,渐行渐远的风雅,我们还能承受多少文化的毁失之痛?我们天天高谈精神文明建设,我觉得应该把这个答案放到我们自己祖辈的文化里去寻求,找回我们本地的生活哲学,找回我们长沙人的标志。小到一次命名的以正视听,大到一次拆迁的坚守,都是对长沙人文历史的保护和追寻。只有努力强化长沙本土文化,才能发展出拥有独特魅力的。
陈书良教授语重心长地对记者说:“一个学生,就是一个家庭;一位教授,就是一门学科;一段城墙,就是一个城市。”拆除的,不仅只是一段城墙,更是它所承载的历史,更是我们长沙城市文化的根。城市建设与人文历史保护并非水火不容,关键是如何处理,让两者相得益彰。“从不丢掉自己老建筑”的法国巴黎,今天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很好的地方,正是当初对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很大的地方。
王谢堂前,日下沉彩。阁逝楼毁,古韵尘封。淫雨霏霏的清明,没有挽歌,但隐隐从历史深处传来了钟声,为长沙的古城墙而鸣,为你我的文化之根而鸣。
版面有限,长沙的老建筑无法一一展开追忆,暂且选如下代表。
望麓园沩宁试馆 位于建湘中路,建于1865年,毁于1989年,存在124年。
福龙璋公馆 位于西园巷,建于1911年,毁于1986年,存在75年。
福禄宫 位于坡子街,建于1894年,毁于1984年,存在90年。
左学谦公馆 位于福源巷37号,建于民国初年,毁于2002年,存在90年。
中山纪念堂 位于教育街农业厅大院,建于1927年,毁于1995年,存在68年。
朱德明公馆 位于解放西路附近游击坪,建于约1935年,毁于2010年,存在75年。
湖南电灯公司办公楼 位于白沙路口,建于1935年,毁于2003年,存在68年。
唐生明公馆 位于坡子街乐新巷,建于抗战前,毁于2004年,存在60多年。
循道会教堂 位于西长街,建于1936年,毁于2010年。存在74年。
李国钧公馆 位于五一路,建于约1938年,毁于近年,存在约70年。
海员俱乐部 位于湘江中路,建于上世纪50年代,毁于2010年,存在6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