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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化报 >  2012-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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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铁狮子

    吴裕成

    一个铁铸的巨狮,呼吸着河北人的骄傲,活跃在民谣里:“沧州狮子景州塔,正定府的大菩萨。”铁狮子不只属于河北。神州风物,华夏国宝,总讲到它。不管曾否谋面,它的庞然吼姿,它的风雨铁色,都在每个传说它的人心中敷演着故事。

    老远跑去看它,就是要走进腹稿早已成熟的故事中。

    铁狮子并不睬来访者。它踞两米高台之上,昂首向远,只管它的千年一吼,那诞生于公元九百五十三年的长吼。这一吼,由四十吨黑铁铸就。这一吼,成就了世界冶金史上先拔头筹的壮举。农耕时代的工匠们,变魔术似地,干了工业时代的活计。没有高炉厂房,没有连铸设备,有的只是能够创造奇迹的聪明。

    巨大的泥模,是分节垒范成型的。迸着金星的铁水,一锅又一锅地浇上去,灌进去。那一刻,将金属块熔为桔色浆汁的人,抬着火擎着火驱着火追着火的人,吆喝着指挥着将火汇为不歇倾泉的人,同声呼唤的是流动,流动,火的流动,铁的流动。篑土堆山,将只言片语挥洒为鸿篇巨制,全靠这流动。铁水就范前的凝滞,毁掉那朴素泥土中包裹着的辉煌,是极容易的事。而人们,到底还是有办法调动铁的火的灵性,去充充实实地填满铸模,去凸现狮的每一根毛发、每一个花纹。砂眼不多,气孔也少,完美的成功。

    从此,那火热的时刻冷却为永恒,于凝定中飞扬着流畅的韵律。形之于铁的雕塑的艺术,雄狮高五米半,披了绣花障泥,驮了仰莲圆盆,若奔突若怒吼的样子,栩栩如生。它中空的腹腔还铸满了《金刚经》——当明代的北京人第一次撞响铸着经文的永乐大钟,说一句敲钟声如诵经声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锦心绣口”的沧州狮几百年。

    铁狮开始做沧州的荣誉居民,以它的风采。

    中国本无狮。张骞通西域,通来胡瓜、葡萄与石榴,也通来了狮子。汉代人视其为神物,《后汉书》一概记为“师子”,后来才配“犭”作偏旁。历代雕狮铸狮多多,装饰趣味渐占上风,使得想象中神兽的凶悍,又在想象中慢慢地消融掉了。大狮小狮,变成太师少师的符号。分等级的社会,甚至规定出石狮、铁狮、铜铸鎏金狮头上发卷疙瘩——螺髻的数目,一品官员府第门前石狮可雕螺髻十三个,一品官阶之下依级递减,七品以下门前摆石狮就是僭越的罪过了。踩着绣球的、逗着幼崽的石狮,双双把门,更像司礼迎宾的角色。狮性退化,几乎成了狮子狗儿。沧州狮则不然。它葆着兽王本色,不蹲不坐,行姿动态似乎还在渴望百米冲刺,逐鹿猎狐。它不故作三缄其口的深沉状,仍那般敢怒敢吼。它不屑为一门一户看家护院,志在镇守一方的平安。来到它面前的人会说,伴铁狮子阅古历今,是沧州人的群体意识。

    铁狮做沧州的荣誉居民,自有它的神奇。

    汉明帝梦金佛,梦来了洛阳白马寺前驮经卷的白马,也梦来了普贤、文殊二菩萨。普贤驭象,在普贤的道场峨眉山,“象池夜月”成了胜景。文殊骑狮,五台山的文殊寺俗称“狮子窝”。文殊最大的坐骑在哪里?在沧州。沧州因此分享了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的灵光。当初的寺庙已无,寺前铁狮仍在,狮的传说仍在。铁狮名叫“镇海吼”。相传,当年海龙兴风作浪,水淹村庄,菩萨救苦救难,放出坐骑,一场昏天黑地的恶斗,狮降龙,赢得了日朗风清海静。“镇海吼”的威慑力,能辟邪,能驱恶,那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祈愿,借熔炉泥范代言,铸出的神威。

    沧州人珍惜铁狮做这里的荣誉居民。

    因为有了铁狮,此沧州越发区别于彼沧洲——杜甫诗中“吏情更觉沧洲远”,那古代隐士的精神家园。古诗里的沧洲,被虚拟得如同海上仙山飘渺境。对“乌托邦”的这一版本,沧州含笑说不。沧州人直面人生的爱与憎,已然凝为钢筋铁骨的狮,风风雨雨也难泯灭。生活中难免有丑恶,有沟沟坎坎,有英雄落难草料场,但更有林冲的一把火,有人心向善,有天下太平的期盼,和属于正义的民心。中国,河北,沧州把铁狮作为向人类正义的赠礼,请世界倾听这个城市的发言。

    因为铁狮,沧州城又叫狮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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