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

    眼下，京郊流动着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喜欢徜徉在风景如画的大山上敞开嗓门儿高唱红歌。

    “红军不怕远征难……”“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小小竹排江中游……”这是从香山、从蟒山、从银山、从雾灵山、从百花山、从居庸关、从司马台长城上传来的众多调门、男女多声部的红歌声。

    这些歌者大多仨一群俩一伙，也有单枪匹马或结队而行的，他们从山脚下不同的路径启程，沿着石阶或羊肠小路，奔向各座大山的巅峰。一路上他们唱着红歌，身脚轻盈，异常兴奋，虽然已都一把年纪，却似乎看不出一点的笨拙与疲惫，他们说：“有红歌陪伴，就是再高再大再险的山我们也不觉得累，唱着红歌爬大山别提有多享受有多惬意了！”

    北京拥有百分之六十的山区。京郊，经改革开放后三十多年的大规模的持续绿化美化，各系山脉变得郁郁葱葱，景色旖旎。广袤的京郊大地到处植被丰腴，生态良好，绿树成荫，野花摇曳，天蓝水清，空气香甜，林木覆盖率逐年提高，很多地方成了天然氧吧。这样的变化，为市民的休闲与健身提供了理想的去处。于是，更多的市民涌向郊区登高远望，也就出现了唱着红歌爬大山的这些人。

    这是一个特殊的人群，他们劳碌了大半生，已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有的是刚刚步入爬山的队伍，有的已坚持了若干年。他们中间有工人，有教师；有蓝领，有白领，男女参半，年龄在五六十岁的样子，个别人年长一些。这群人在红歌的相伴下常年依附在京郊的大山上，这似乎成了他们全部的精神寄托。

    这些唱着红歌爬山的人，大部分来自北京城里。他们头天晚上就已设定好了所要攀爬的路线和山峰，第二天清早乘坐最早一班发往郊区各区县的公交车，就这样开始了一天的行程。他们一身时髦的休闲装束，自备饮水和干粮，中午根据攀爬计划与进程随时找块平地，进行简单的补给，而后继续上路。每次出来都是足足一天的时间，等到下午或稍晚一些再乘车返城。他们每周爬山的安排依天气和个人身体情况而定，有的一周爬三次，身体强壮的最少要爬五次，目的就是锻炼身体。唱着红歌爬大山，比不声不响地爬山，显得更加活泼生动，更加轻松和愉悦，身心都处在最佳状态。

    这群痴迷的歌者，他们的年龄段应该都是从小听着红歌长大的那些人。在他们成长的历程中，红歌始终伴随着他们，激励着他们，感染着他们。他们对红歌有着深厚的感情，似乎年龄越大，这种感触越深，每一首红歌都记录和珍藏着他们早年的美好回忆与幸福往事。他们爱听也爱唱，听了几十年，唱了几十年，那也听不够、唱不够，他们离不开红歌，一天也离不开。到大山上唱红歌，更是别有一番情调，这里可以尽情地扯着嗓子高歌，更能尽情地抒发内心的情感。

    这些人根据攀爬的路线和坡度，调整与红歌的对应。上山的时候，特别是攀爬陡坡的时候，他们主要是以低声吟唱为主。坡度趋缓的时候，他们立马歌声高昂起来。当爬上山梁步入较平的山路，这时就会全部放开。他们唱起红歌来一点也不羞怯，不管身边有多少人擦肩而过，也都是扯着嗓门大声高唱，可以说张扬到了极致。因为他们是听着红歌长大的一代，他们离不开红歌，他们对红歌有感情，他们只要一唱起红歌就浑身来劲，就心花怒放，就慷慨激昂，此时的他们就会感到无比的幸福。红歌常常把他们带回美好的青春时代，红歌伴随他们成长，红歌在他们的记忆深处留下了太多的美好回忆。

    早些年，爬山的队伍中，偶尔有一两个人带着小收音机边爬山边听着歌曲向山顶行进。收音机的功率不高自然响动不大，只擦肩而过时才有感觉。近两年，我发现带着“响儿”爬山的人多了，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双肩背包里传出的是录放机，还有的是加了放大器，声响非常大，一浪高过一浪，响彻山谷，萦绕山梁，各种曲目的红歌随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在大山深处回荡：《十送红军》、《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我的祖国》、《英雄赞歌》、《送战友》……

    每年的春秋两季，北京的香山、银山、蟒山、居庸关……在通往这些巅峰的崎岖山路上挤满了高唱红歌的爬山者。更为壮观的是，山路间较大的平台上，时常聚集三五十人最多百八十人的红歌合唱队。队员们来自京城各大社区，他们围拢在一起，有组织，有纪律，有领唱，有指挥，在伴奏带的伴奏下，一唱就是十来首红歌，那洪亮的歌声天籁般的旋律，回荡在风景无限的大山深处，感染着成千上万的爬山者。

    这些歌者普遍认为爬山能使人变得开朗，能使人变得豁达，能使人身心得到健康。“红歌加爬山”等于“健康加幸福”，这就是他们得出的结论。

    我从一九九五年开始爬山，一直坚持到现在，每周最少要爬两次。蟒山、沟崖、银山、居庸关等我都爬过，于是我便熟悉了这些唱着红歌爬大山的人。

    我愿意和这些爬山的人聊天，因为他们说的话，像大山一样朴实、真切，他们的内心世界像红歌一样炽热、光鲜。

    我发现，这支队伍还在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