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凡
柳宗元在永州,还留下了最富创意和批判力的寓言小品《蝜蝂传》、《三戒》、《罴说》和传记散文《捕蛇者说》等不少传世名篇。
在《三戒》的序言中,他写道:“吾恒恶世之人不知推己之本,而乘物以逞;或依势以干非其类;出技以怒强;窃时以肆暴——然卒迨于祸。有客谈麋、驴、鼠三物;似其事,作《三戒》。”《三戒》写了3个故事,都是借题发挥,托物寓意,以警世人。《临江之麋》写麋恃主人保护而与犬狎,遂招杀身之祸,是讽刺那些“依势以干非其类”的人。《黔之驴》写驴体大声宏而卒为虎所食,是讽刺那些外强中干、色厉内荏,没有真本领却“出技以怒强”的人,这种人的本事一戳即破,所以“黔驴技穷”后来成了成语。《永某氏之鼠》写鼠于某氏迁居后仍盗暴不已,终被后人歼灭,则是讽刺那些“窃时以肆暴”的人。这些小品艺术表现上的特点,是细节描写的入微和逼真。作者不仅写了这几种动物表面上的行动特点,使读者感到活灵活现,如“群犬垂涎,扬尾皆来”,虎初见驴“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等;而且用拟人的笔触,写出了动物的“心理活动”,如写麋之“狎”犬,外犬之“喜且怒”、驴之“怒”、虎之“喜”、鼠之“彼此相告”等等,都是出色的拟人化手法。
《捕蛇者说》更是一篇流传千古的不朽之作。说其不朽,是因为作者为人民讲了真话。文中的永州蒋氏捕蛇人,是当时苦难大众的代表,他的祖父、父亲都死于捕蛇,而他还接手干了12年,“几死者数矣”。当柳宗元答应更换他为官府捕捉毒蛇的差事,让他再交赋税时,捕蛇人却热泪盈眶,表示宁肯犯死捕蛇,也不愿承担没完没了、不堪重荷的赋税。他痛数官府赋敛给人民带来的苦难:“殚其地之出,竭其庐之入,号呼而转徙,饥渴而顿踣,触风雨,犯寒暑,呼嘘毒疠,往往而死者相藉也。”“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直闹得“鸡犬不得宁”。这番令人心碎的血泪陈述,使柳宗元深受震憾,先是“余悲之”,而后“闻而愈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终于相信了孔子“苛政猛于虎”的说法,得出了“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的结论。
柳宗元在永州,还对我国古代典籍进行认真研究,写出了宣扬朴素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一些重要论著,包括为屈原《天问》而作的名篇《天对》,和《非国语》、《天说》、《贞符》(续成)等;并对古代的分封制度做了细致分析,写出了著名的《封建论》,严厉抨击了封建藩镇的割据局面,以及世族大夫的“世食禄邑”和由此而产生的“不肖居上,贤者居下”的不合理现象。他以历史事实说明郡县制比封建制具有相对的优越性,把社会发展由“家天下”走向“公天下”看做是必然之势。这些,都在我国思想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