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炜

    海阔几分，心宽几许。

    在亚丁湾的158个日夜里，第三批护航编队共护送船舶53批582艘，解救中外遇险船舶9艘，创造了自海军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任务以来，首次与外军联合护航、首次与外军开展联合军演等“多个首次”。如果说这是一份永将铭记史册的战绩，那么这也是一次800余名护航官兵用热血和忠诚对心灵的冶炼和耕耘；如果说护航是一段永不磨灭的征程，那么不懈追求和艰辛探索的精神就是永不磨灭的里程碑。

    在对海盗的打击方式上，我们始终坚持慎用武力的原则，这也是中国式“和谐”的一种具体表现。正是索马里国内连年战乱，民众流离失所才致使该海域海盗猖獗。对于海盗来说，其行为意在获取钱财，而非杀戮被劫持对象。对于这样一群人，在保障公共安全的同时，慎重对其使用武力符合人道主义原则。以暴制暴只会增加无端的杀戮，使仇恨加深，形势更加复杂。因此，我们的护航行动在展示威武之师的同时，更彰显了正义之师与文明之师的形象，以实际行动向世人传达中国海军构建“和谐海洋”的坚定决心。

    返航的日子，在舰上广播统一指挥下，每两天我们就要将时间往前调一小时。时差一点点在缩短，时区一点点接近东八区，编队到达马来西亚，我们也进入了北京时间，真是在追着时间奔跑。

    12月6日11时30分，我们抵达马来西亚巴生港。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和华人华侨在码头欢迎我们，国旗舞动，醒狮欢腾。马来西亚市区干净整洁，商场店员热情而有礼貌。女店员用英语问我从哪里来，还问我是不是来过节的，离圣诞节还有20天，马来西亚已经有了节日的气氛。

    12月7日，华侨和当地市民们上舰参观。华人华侨对中国军舰赞不绝口，有的一家人全来了，有的还带着很小的孩子。中华大会堂总会会长让会馆关门歇业，要求手下人都来参观军舰。晚上，华人社团在皇冠假日酒店宴请护航人员。双方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华侨们都说，中国的和平崛起为世界和平做出了重大贡献。那天晚上，我们吃到了地道的中国烤乳猪。

    12月8日，徐州舰举行甲板晚宴，宴请马来西亚海军军方人员和刘健大使，应邀赴宴的还有美国使馆的武官。负责服务的战士都系上了领结，一个个帅气十足、彬彬有礼。我们和参加宴会的马来西亚海军官兵畅快交流。一名个子娇小的女兵名叫“咪咪”，我邀请她唱一首歌。她笑着说，如果她去唱，全舰的人都要被吓跑了。

    返航途中，我们还登上了美丽的西沙永兴岛。

    海军西沙水警区2005年12月在永兴岛上立了一块海军收复西沙纪念碑，碑文如下：

    西沙群岛自古就是中国的神圣领土。二战期间，日本于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日占领西沙群岛。一九四五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中国政府根据《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的精神，于一九四六年九月决定由海军协助广东省政府收复南沙诸岛，并派军队驻守。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进驻西沙群岛舰队副指挥官姚汝钰和参谋张君然率“永兴”“中建”二舰进驻西沙永兴岛，二十九日参加接收西沙群岛的政府官员和驻岛官兵在岛上举行了隆重的接收仪式，并立“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为证，该碑一九五五年八月二十二日遭入侵的南越军队捣毁。一九四七年五月，张君然任第一任海军西沙群岛管理处主任。驻守永兴岛期间，为纪念一九四六年以来海军收复西沙群岛工作，一九四八年又在岛上建纪念碑一座，正面刻《南海屏藩》，背面刻《海军收复西沙群岛纪念碑》，旁署《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张君然立》。此碑成为西沙群岛上的一座历史见证碑。

    2005年，《中国国家地理》杂志“选美中国”正在进行。中科院院士、海洋地质地球物理学家刘光鼎，站在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前慷慨激昂：“什么样的海岛最美？能代表国家主权的海岛最美！” 80多岁的老人指点着，苍劲的手划过钓鱼岛，划过南沙群岛、西沙群岛……当我登上被评为中国最美十大海岛第一名的西沙群岛，亲身感受西沙的傲世美景，才发现这里矗立的是一代代守岛官兵吸海天之灵气、振阳刚之雄风的独特人文景观。高天阔海，清风艳阳。西沙群岛似星莲朵朵开于绿波，像珍珠颗颗浮于白浪，波涛滚滚腾蛟舞凤，大海茫茫虎踞龙盘。西沙，承载着神圣；西沙，有太多的故事。

    中国最早发现、持续占领并对南海诸岛行使管辖权，这在国际法上属于确立主权的标志。1958年中国政府发表领海声明，明确宣告南海诸岛是中国的领土；199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领海及毗连区法》颁布施行，再次重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陆地领土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大陆及其沿海岛屿、台湾及其包括钓鱼岛在内的附属各岛、澎湖列岛、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以及其他一切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岛屿。国际风云一直波诡云谲，浩瀚大洋总有阴霾笼罩。目前“南海四沙”的现状是：东沙群岛仅东沙岛露出水面，尚在我们手中；1974年自卫反击战后，我国收复西沙群岛部分越占岛屿，现整个西沙群岛为我国掌控；中沙群岛的岛礁除黄岩岛外，全部隐没水中；南沙群岛除我们驻占的8个岛礁外，大部分岛礁被越、菲、马等国所控制。截至目前，越南已占据了29个岛礁，菲律宾占了9个，马来西亚占了5个。面临海岛被侵占、资源被掠夺的险恶形势，我们不能仅仅出离愤怒。中国虽提出“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原则，但没有一个邻国表现出这种意愿，反倒是我们搁置了争议，他国却在积极开发和占领。

    1997年，一名驻守南沙的战士惊奇发现：我国的疆域不是一只“雄鸡”，更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960万平方公里陆地是奔腾不熄的火苗，300万平方公里海洋，是火炬的托盘和手柄。2009年3月，美国“无瑕”号侦察船到中国南海侦察军事情况被曝光后，国内一些媒体对国民的海权意识进行了一次联合调查，结果80.6%的人不知道黄岩岛的正确位置，96.8%的人没读过在西方被奉为经典的《海权论》，也很少有人知道中国还有约三百万平方公里的主张管辖海域。我们这把照亮东方的“火炬”，其“燃烧”的能量正在被人肆意盗取。中国不会去海上争霸，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海洋权益被侵犯。现在有些国家把中国的克制忍让视为软弱可欺，甚至认为我们是用土地和岛礁来换取和平，以为提出“和平发展”就是挂“免战牌”。

    多么可怕的误读。

    看看我们的近邻日本，他们对小学生的国情教育是：“我们没有土地，没有资源，只有阳光、空气和海洋。”在亚太地区，日本海上自卫队是除美国海军以外最强大的海上力量之一，具有较强的远洋机动作战能力。据统计，日本海上自卫队装备潜艇十六艘、驱逐舰四十四艘、护卫舰九艘，装备作战飞机二百多架，主要为反潜飞机，其中，性能先进的P-3C反潜巡逻机多达一百架。

    “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一切。”

    振聋发聩。

    12月14日，舟山舰、徐州舰缓缓驶入香港昂船洲军港。经中央军委批准，应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邀请，我海军第三批护航编队“舟山”舰和“徐州”舰返航途中停靠香港。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举行隆重欢迎仪式，行政长官曾荫权率政府主要官员出席并致辞，海军刘晓江政委专程赴港出席欢迎仪式并讲话。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停靠，这是国产最新型导弹护卫舰首次来到香港；这不是一次平凡的交流，这是祖国人民对返航官兵的盛情欢迎。一组数字折射出香江儿女与子弟兵的血肉之情：第三批护航编队接替护航任务以来，安全护送船舶582艘，其中有香港商船146艘，占护航船舶总量的25%，总吨位达727万吨。

    12月16日，香港下雨，市民冒雨上舰参观。昂船洲码头上，一排宣传护航官兵风貌的展板吸引上千香港市民驻足浏览，几名身着迷彩服和特战服、手拿反恐装备的特战队员成为他们争相合影的对象。战舰甲板上，一座座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成为香港市民们关注的焦点，他们询问装备性能，了解我军建设情况，眼神中流露出骄傲和自豪的神情。当驻港部队开始向香港市民发放上军舰参观入场券当天，领票点前面排起了几百米长的队伍，入场券在短短3小时内发放一空。75岁的陈克礼老人年轻时曾在海军当过兵，今天当他和老伴一起登上祖国先进的最新型导弹护卫舰时，激动得湿润了眼眶，他说：“作为一名老水兵，看到祖国如此先进的战舰我感到由衷自豪。”我们走在香港街头，在报摊上看到多家中英文报纸用巨大篇幅连续报道护航编队靠港新闻，在商店、书市和餐厅，护航军舰和官兵的事迹也是许多市民的热门话题之一。

    12月20日，我们回到母港舟山。

    就这样风雨兼程，亚丁湾已成为远方的风景。

    海风又起，走过桅杆，走过甲板，走过随风飞舞的军旗，走过水兵头上的飘带，走过一双双苍茫的眼神。

    远方的大海作证，我们在那里更真切地读懂了祖国。

    穿梭的舟楫作证，我们在那里更形象地代表了中国。

    （作者系解放军总政治部宣传部干事， 2009年7月至12月期间，随中国海军舰艇编队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本文选自丁小炜著《在那遥远的亚丁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