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兆林
南沙首次升起五星红旗
中国的南沙群岛，古称“万里石塘”。“塘”字在汉语字典里最核心的意思是堤岸之意。万里石塘，即万里石堤或万里石岸，总共含有230个岛屿、沙洲和礁滩，位于印度洋至太平洋交通要冲，战略位置如咽喉要道一样重要。但这战略位置如咽喉要道一样重要的万里石塘，距祖国大陆太远，加之各种条件的不便利，历朝历代大多只建立了领土标记，而未能派兵驻守其上，所以一些就近国家便渐生蚕食和占领之意。
南越一直觊觎我南海诸岛，并早在 1956年，就首次入侵我南沙群岛，升起南越旗帜，声称拥有主权。1960年至 1967年，南越多次侵入中国南沙安波沙洲、 南钥岛、双子礁等15个岛礁，破坏岛上原有中国主权碑和建筑物。1973 年7月至1974年12月，南越侵占了南子岛、敲谦沙洲、鸿麻岛、景宏岛、南威岛、安婆沙洲共6个岛礁。1975年4月26日，北越从南越手中接管了这6个岛礁。北越之前曾出版地图承认中国主权对西沙、南沙诸岛的主权，随着南北越南统一，对中国援助需求的减少，1976年6月越南出版的地图将西沙、南沙诸岛划入其版图，将南沙群岛改名“长沙群岛”，划归“福绥省红土郡福海乡”管辖，此后，开始了积少成多的蚕食步伐。对于越南的入侵，中国政府1974年收复西沙以后，一直以外交手段为主争取主权。上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和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关系有了改善，国际地位明显提高。1987年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政府间海洋学委员会通过《全球海平面联测计划》，委托中国政府建立5个海洋观测站。中国将南沙站选址在永暑礁。为了确保建站成功，从1987年开始，中国海军南海、东海舰队先后在南海组织巡逻和演习，掩护科考、勘探和施工。1988年2月初，中国施工部队在永暑礁正式开工建设74号海洋观测站。为保证建站工地的安全，1988年1月18日至3月14日，中国南海舰队先后进驻南沙群岛多个岛礁。1985年后苏联在金兰湾增驻20多艘舰船， 对中国进行威慑。南沙群岛北端距离中国海军航空兵最南部的海南陵水机场还有900公里，当时中国飞得最远的歼8-2作战半径只有800公里，无法提供掩护。在远离中国大陆的南沙海域，越南海军比中国有天然的地理优势。1988年，中国正急于改革开放闯关攻坚，争取进入关贸总协定，在国际上以缓和为主，对越自卫还击战也接近尾声，边境已经基本稳定，中越高层正在进行关系正常化接触。越南当局一面同我进行关系正常化谈判，一面加紧抢占南沙岛礁。中国海军从1987年开始对南沙群岛进行巡航。得知中国将要建海洋观测站的消息以后，越南海军加紧对南沙各岛礁的侵占。
在我国选定南沙群岛的永暑礁作为第74号海洋观测站的站址，并于1988 年1月14日，派海军掩护工程部队将部分建站施工器材运上永暑礁的几天后，越南海军即抢占了附近的几座岛礁。1月31日又派出两艘武装运输船，满载着建高脚屋的各种器材， 直奔永暑礁。
为此，我国海军于1月31日，迅速派出7名官兵驾驶小艇登上永署礁，并在该礁之上，也就是在南沙群岛上，第一次升起了新中国国旗。这面高高飘扬在南沙群岛上的五星红旗，使中国南海上的万里石塘，从此有了自豪的姿采。
中越两军对峙华阳礁
越南当局发现我国在南沙升国旗建立海洋观测站后，便也于1月31日派出2艘海军武装运输船，妄图与我争夺永暑礁。我海军在永暑礁附近海域担任警戒巡逻任务的舰队闻讯急速起航拦截，迫使越军夺取永暑礁的企图未能得逞。
永署礁观测站高脚屋建完那天，正是中国龙年大年初一，天下华人普天同庆亲人团聚的日子。建站工作人员在海军162号驱逐舰和508号护卫舰护送下乘南拖147号船驶离了永暑礁，但他们并没返家和亲人团聚，而是向另一个建站点华阳礁驶去了。
18日上午，中方人员正准备登华阳礁建高脚屋，突然越军船只也运载着武装士兵和搭建高脚屋的器材驶到华阳礁附近，企图抢先登礁。
双方对峙到下午16时。
天色渐晚，中国海军6名官兵组成的登礁突击队受命驾小艇绕到西侧，打算避开直接冲突，抢先登礁。
华阳礁上风推浪卷，中国的主权碑在浪涛中时隐时现，似精神抖擞地欢迎中国登礁海军官兵来给它们拜年。
越军见状急忙从东侧划着橡皮舟也冲到礁盘边缘。
此时西侧的我海军段成清和林书明等6人已跳下小艇，跨过礁盘边缘的浪涌区，再驾上小艇抢先抵达主权碑，当即将一面五星红旗插在碑旁。
越军随之匆忙在离中国国旗15米的浅水区也插起一面越南国旗。
海上的越军舰长见自己属下没能将国旗插上主权碑，恼羞成怒，抢先命令他们的舰炮瞄准了我147号船。
中国162号驱逐舰立即用主炮也瞄准了越舰的水线，508号护卫舰则瞄准了越舰驾驶台。
阴云滚滚的海天之下，双方剑拔弩张对峙了3个小时，驮着厚雨的浓云也挺不住了，突然一下把浑身的雨水猛烈泼撒下来。海潮上涨，风浪越来越大，淹在海水中的越军眼看面临灭顶之灾，不得不卷了旗子撤离。
我海军6名登礁官兵仍在狂风暴雨中坚守。海水灌满小艇，他们就用钢盔一点一点地舀出去，冷得发抖就把救生衣吹起穿上御寒，饿了嚼块方便面，始终寸步不离地用身躯护卫着祖国的主权碑和那面第一次在礁上升起的五星红旗。
中华民族最为重视的春节，6名海军官兵和建站人员，在冷风和寒涛翻卷的华阳礁上，一直工作了40多小时，直到高脚屋建成。
赤瓜礁较量
越军抢占永暑礁、华阳礁的阴谋落空后，急忙将目光转到尚未被中国海军控制的九章群礁的赤瓜礁、鬼喊礁和琼礁。一发现越南当局日益猖獗的抢礁图谋，我海军立即决定增兵南沙。2月22日和3月5日，我海军502号舰艇编队和531号舰艇编队相继赶到，至此，在永暑礁附近海域，我海军已集中包括驱逐舰和护卫舰在内的大小15艘作战舰船，各舰逐岛守卫，严密防止越军抢占行动。
3月13日下午，我502号护卫舰组织人员登上赤瓜礁不久，雷达便发现3艘越南舰艇正向赤瓜礁海域驶来。傍晚，越军604号武装运输船在赤瓜礁抛锚停泊，605号运输船在赤瓜礁东北的琼礁抛锚停泊，505号登陆舰则在赤瓜礁西北的鬼喊礁抛锚停泊。越军企图已非常明显，他们想兵分三路同时抢占赤瓜礁和附近的鬼喊礁、琼礁！此前还发现，一架美国的猎户式军用反潜巡航侦察机朝我舰左侧飞来，是从菲律宾的克拉克空军基地起飞的。
3月13日午夜零点和一点，鹰潭舰和湘潭舰分别接到上级命令：“越南当局派遣3艘大中型武装舰船和200多名武装人员，非法侵入我领海，并将在14日清晨强占赤瓜礁。现在命令你们立即启航，于14日清晨7时之前赶到赤瓜礁和我502舰会合，向越南侵略者提出警告，要他们立即撤出我领海。”
湘潭舰指挥员接到命令后在海图上一量距离，心想，自己舰的位置离赤瓜礁距离还很远，以军舰的航速要按时到达，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几乎没有一点研究部署的时间了。他很快抄起话筒下达了以极限速度起锚出发的命令。湘潭舰如一头被抽了一鞭子的猛虎，立即闯破夜幕，以极限速度向赤瓜礁奔驰而去。
3月14日清晨，3艘越南武装舰船一同赶到了赤瓜礁。越舰船一抛锚，就立即往赤瓜礁运送了117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这些人员还带着从舰上卸下的水泥板和其他一些器材，他们打算永久霸占这一带岛礁。
6时30分，我鹰潭号提前半小时到达赤瓜礁。这时，越军一艘大天型登陆舰停在赤瓜礁西北侧，距离鹰潭号左舷仅5000米；越军另一艘武装船在赤瓜礁西南边，距鹰潭号仅2000米；还有一艘越军的武装船则在赤瓜礁的北面游戈。我鹰潭号三面受敌，处境万分危险。此时，越军舰船上的枪炮都已对准了我方。
6时44分，我湘潭舰比指定时间提前16分钟也赶到了赤瓜礁。
海上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紧张的空气沉重地笼罩在赤瓜礁的周围。
面对越军的强盗行径，我方由海军 502舰李楚群政委用高音喇叭喊话，向越军提出警告，郑重申明赤瓜礁是中国的领土，要求越军立即退出。
此时我舰队后续登陆人员上礁，登礁总人数增加到58人。礁盘北边是58名中国官兵和五星红旗，礁盘东边是43名越南官兵和金星旗。双方在相距 210米的礁盘上武装对峙。此时，海上力量对比是中国以502南充舰（标排 1140吨）对赤瓜礁越军HQ604武装运输船（820吨级）、531鹰潭舰（标排1565吨）对鬼喊礁HQ505登陆舰（唯一4100吨级大型登陆舰，越南最大战斗舰），556湘潭舰（标排1565吨）对琼礁 HQ605号武装运输 船（820吨级），中方吨位上有重大优势。
郑重喊话警告无效，7时30分，我军舰挺便放下小艇，将25名官兵送上赤瓜礁。此时，礁上敌我双方人员的比例为120比50。但是，越军仍然显得惊恐不安，他们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方人员，并且手指都扣在板机上。
7点50分，502舰政委李楚群带领7名士兵，乘小艇绕过敌船，驶向礁盘。这时， 越军船头的两挺机枪已瞄准我小艇，并操起高音喇叭说：“中国小艇开近我们了，我们不能贻误战机！”。
我军小艇驶近缆绳，跟礁上的越兵只有十几米之隔， 礁石和船上越军都没敢开枪。我军战士龙田山和吴海金相互配合，奋力砍断越军小船系泊缆绳。
8点10分，越军开始向我军撒尿，怪叫、吐口水，做污辱性的动作。
8点20分，海上 指挥所发出命令：“把他们挤出礁盘！”
已经守礁一夜的我军王正利振臂一挥：“带刺刀的上！把敌人的旗子拔掉！”
“我有刺刀，我上！”502舰副枪炮长杨志亮第一个站出来，531舰反潜班 长杜祥厚以及黄国平、洪家柱、张清等十几个战士立刻跟上来，趟着海水，向150 米外越军走去。随后与越军护旗人员扭打起来。
身材高大魁伟的杜祥厚折断越南旗杆，反潜兵张清立即上前收缴了越南国旗。这时，一名越军举枪向张清瞄准，杨志亮伸出左手抓住越军枪管向上托。越军枪响，杨志亮左臂顿时被子弹击穿！
此时正值8时47分。是越军首先向我开枪。
礁上中国军人立即开火反击。立时礁上双方混战成一片。同时我方人员一边反击，一边按既定方案迅速后退，以利海军高射机枪火力支援。
南沙海上扬军威
礁上枪声一响，越 604 船的高射机枪也先行向我 502 舰开火扫射。 502号舰战士高义海头上的钢盔就被一发机枪子弹击中。
8点47分10秒，我海上指挥员陈伟文少将下令： “还击！打沉它！”
8点47分30秒，502舰上的机枪开火了。同时，前主炮射出第一发炮弹，准确炸飞了敌船上的机枪。此时距越军开火仅仅两分钟，神勇的海军官兵战斗反应时间比操典规定的优秀时间还要短！
此时敌604船的舷窗口伸出一支火箭筒，我机枪手曾俊明一个点射，敌火箭筒退了 回去。这时我502舰上的37炮、100炮一齐开火。4分钟后越604船燃起熊熊大火，并开始下沉。9分钟后，便沉入海底。
越军在赤瓜礁上的人员失去了退路。
8时57分，越军登礁人员只好打出白旗投降。
我登礁战士随即停止还击。
10时50分，赤瓜礁上的我全体官兵押着俘虏撤回舰上。
这是我国继14年前在西沙群岛自卫还击后，第二次在海上反击外国入侵之敌。对手略有不同，14年前的对手是“南越”，14年后的对手是“越南”。相同的是，两次开战都是越方首先开火，而且都有美军的蛛丝马迹。不过，与14年前相比，中国海军实力是大大提高了，无论武器装备和人员综合素质，明显优于越军。
赤瓜礁战斗爆发后，位于鬼喊礁的越南海军505登陆舰以40毫米炮向中国舰队射击。我海军编队指挥所下令531舰反击，531舰神速边机动边射击，当即击中越505舰7发100毫米炮弹，其前炮被摧毁，烟囱被击中，驾驶台起火。越军505号舰与我531号舰对抗一阵之后，舰上大火越燃越烈，不得不挂起白旗向鬼喊礁抢滩搁浅。后来该舰在鬼喊礁上整整燃烧5天，彻底毁坏，后拖回越南军港始终无法修复。这燃烧了5天的505号舰，竟是中国在1974年3月无偿援助越南的，舰上的桌椅、仪器设备甚至茶杯都依然印有“中国人民海军南海舰队”字样！
琼礁海域方向，我556号舰9时15分时抵达后，发现越军605号船已经派出9人登上了琼礁，便立即用高音喇叭警告其离开，越军却不仅拒不撤走人员，反而自不量力地以舰炮向我556号舰射击。我556号舰立即开炮还击。密集而准确的炮火顿时就将605号船驾驶台轰坍，舰身起火，指挥台被击毁，船体倾斜，甲板上水。在猛烈炮火轰击下，605号船很快连招架之力都没了。
9时37分，我556号舰停止射击，而伤势沉重的越605号船苦苦挣扎到天黑，还是没有逃脱葬身大海的命运，于当晚沉没。
整个海上战斗从8时48分我502号舰开炮还击，到9时37分我556号舰停止射击，历时短短48分钟。
这次南沙之战，我海军舰艇消耗100毫米炮弹285发，37毫米炮弹266发，击沉越船2艘，重创越船1艘，俘虏越军40多人，其中中校军官1人。越船伤亡约60余人。我舰艇仅杨志亮1人受伤。战斗中，中国海军始终压制着越方打。但考虑到越南当时拥有苏-22攻击机和反舰导弹，中国海军编队指挥员陈伟文在结束战斗后，从防止遭越空军袭击着想，迅速下令收拢舰队，以18节高速撤离战场。
尾声与前景
越军被我海军的强大战斗力所震慑，并未敢对我使用空袭和反舰导弹反击。参战舰艇顺利驶返海南岛基地休整。当晚中央军委通令，嘉奖舰艇编队坚持自卫原则、严守战场纪律、打出了国威军威。
此战规模虽小，却深刻影响了整个南海局势。战后，南沙海域的越军舰船莫不闻风而逃，自此，永暑礁海洋观测站建站工程再无干扰，于1988年8月顺利完成。
借海战胜利余威，中国海军随后又接连收复东门、南薰、渚碧等3个岛礁，在南沙群岛总共切实控制了6个岛礁，使我海军结束了在南沙没有立锥之地的历史。
尽管直到20世纪中叶，没有任何国家对中国拥有南沙主权提出过任何质疑，只在70年代以后，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和文莱等国才对整个南沙或部分岛礁提出主权要求（越南在1975年前也承认南沙为中国所有），并出兵占领了部分岛礁。
3.14南沙海战之后，我国领导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加速国防现代化步伐，建设一支强大人民海军的迫切性。我国海岸线达18000多公里，海区总面积达470余万平方公里。但是，目前南沙群岛中的主要岛礁，除太平岛由台湾控制外，近百万平方公里的海域被非法分割，许多岛屿被侵占。属于中国领土的南沙群岛诸岛礁被侵占，海域被分割，资源被掠夺的状况再也不能允许发展下去了。
海战不久，我国七届人大便正式宣布了建立海南省的决定，并且明确指出：西沙、南沙及其附近海域的管辖权归海南省，这就进一步加强了对南沙群岛和西沙群岛的保卫与管理。当年4月21日，我外交部再一次向全世界重申：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历来在中国广东省政府的管豁之下。现将这两个群岛划归新设立的海南省管辖，完全是中国的内部事务。越南当局根本无权干涉。
面对复杂纷乱的南沙争议，中国一直都采取自我克制态度，从1990年起，对南沙争议正式提出“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策略。这并不是因为中国的国力军力不及其他争端各国，而是国内建设需要一个和平的周边环境，需要友好合作的周边邻邦关系。所以我国主张缓和紧张局势，避免矛盾冲突，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同时进一步加强争端各方之间的经济合作关系。随着这些国家之间经济合作关系的加强，相信南沙问题一定会获得较为妥善的解决，既能维护我国的主权和海洋权益不受侵害，又不致影响整个东南亚地区的繁荣与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