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东
方旭东:回顾你之前的雕塑艺术创作之路,我觉得你的成功在于你没有定格自己,反而不断求变。2008年你创作了反映抗击冰灾的《九天九夜》,表现出了你学院派的扎实功底,写实造型能力炉火纯青。如果说《九天九夜》是因为结合了公共事件与公共情绪而获得了成功,那么你随后的《雕塑·连南·许鸿飞》就是一次艺术上的升华了,因为那次是纯粹的行为艺术。那一年你无可争议地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界的要角,获得了许多的关注,对于往后的艺术走向是否有感觉到压力呢?
许鸿飞:压力是一定有的。也就是在那一年即2008年,黄永玉老先生给我题赠了“到此已穷千里目,谁知才上一层楼”的词句。黄永玉在我的艺术之路上扮演着亦师亦友的角色,给了我很多的启发和鼓励。2011年,他又题赠了“蛇唔蜕壳死梗”的词句给我,可以说是代表了他对我的指点和期望。因此我必须放宽思维,勇于尝试别人不曾用过的材料来激发创作的火花。
方旭东:艺术家对材料是很敏感的,材料往往表达了艺术家的艺术观点。你用翡翠进行雕塑艺术创作创造了先河。
许鸿飞:材料的探索的确引起我很大的兴趣,但是如果不广泛地熟悉了解材料,熟悉雕塑中各种材料的应用情况,很容易走弯路,或者故步自封。从1990年开始我常到欧洲考察,发现我用过的材料和手法别人早已经用过了。传统的艺术表现手法都已经被人挖掘殆尽,而后现代的从实体转向空间的、观念性的雕塑等玩法也被别人提前“玩”过了。我有很大的危机感。打破艺术作品的形式界限,让作品有更多思想力,成为我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
方旭东:所以说材料和艺术家之间能够相互发现、相互选择和相互成就。
许鸿飞:我同意你的观点。我把目光转向翡翠非常偶然。有次朋友拿了一块翡翠原石给我欣赏,翡翠的色泽和质感立刻激起了我的灵感,让从来没有利用过翡翠的我顿时有了一种强烈的尝试欲望。我认为,艺术只有作为一种体验和实践才是艺术家追求的方向。有了这些想法,我就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亲自到东南亚考察,选取石材,并采购了一批适合于做雕塑作品的翡翠原石回来,开始了我的实践。
方旭东:翡翠作为玉的一种,确实很有它的特点。中国人自古就对玉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因为它外表温和、柔软,内里却又坚硬无比,成为了君子美德的象征,又被赋予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深深地渗透到了中国文化的精髓里。
许鸿飞:对,更重要的是翡翠作为玉中颜色最富于变化的一种,非常适合于艺术创作。翡翠的颜色与自然界极为协调,代表着万物的生机勃勃与青春活力。雕塑不同于绘画,它对于色彩从来是力不从心的,很难同时做到材质、颜色与题材三者相统一。但是用翡翠做雕塑后,我发现翡翠在抛光后呈现出多样的色彩,有白色、紫色、宝蓝色、浅绿色、墨绿色等,多彩翡翠改变了雕塑原材料色调单一的问题,也大大改变了观众的鉴赏情趣。
方旭东:用翡翠做雕塑是冒险的。做工艺品的人不会做雕塑,做雕塑的人觉得翡翠太过于昂贵且不好把握。翡翠的价格昂贵,没有雄厚的财力很难支撑艺术家去选择这样的材料。没有收藏或购买流通,艺术品就成为积压,这也是很多雕塑家所顾虑的。相信你也有过这种顾虑吧?
许鸿飞:有过。用翡翠做雕塑无疑可以带来新的视觉感受,但这种艺术创作又十分冒险。但是我决定挑战自己,更挑战雕刻艺术的限制。孔子有句话说“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想我当时就是这样的心态。
方旭东:而实践证明你这次的冒险尝试获得了成功,翡女人不仅没有让你造成经济上的巨大损失,反而赢得了市场的青睐。
许鸿飞:是的,因为翡翠本来就具有内敛、慧心的气质,稀少的翡翠本来就是人们眼中的奢侈品,如果赋予了翡翠艺术性,又会比作为饰品或工艺品的翡翠更具有收藏价值。其实翡女人的受欢迎程度也出乎我的意料,早在我的翡翠雕塑作品还在做模型的阶段,它们已经被人订购了。
方旭东:那也是因为翡翠与肥女人之间有着天然的契合点,而你把这个契合点发现了,并重塑在世人眼前。
许鸿飞:说翡翠跟翡女人系列是“绝配”也实在不为过。翡翠与肥女人系列的情感契合点就是“极致”。肥女人创造了翡翠的新式样,而又是肥女人才能唤醒翡翠内在的那份原始而又自然、迷人的内涵,使翡女人融入了时光雕刻出来的静谧,和岁月沉淀下来的奢华。
(作者为广东美术馆创作院副院长、广东美协策划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