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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自“海”外
海岛三年 乐不思蜀




 中国文化报 >  2013-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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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自“海”外
——海南外来移民剪影

    海南三亚海滩景致

    ◀骑楼老街的上午,基本上每家店铺门口都会堆放些许椰子卖给路人解渴。

    俯瞰海南渔港

    ▶街边随处可见的杂货店是大多数外来移民要到访的第一站。

    本报记者  胡克非  程丽仙

    近日,“美丽中国·海疆行”海南采访组从海口出发,沿环岛高速公路经文昌、琼海、博鳌、三亚、东方、儋州,再回到口,历时10天,行程1500余公里。在驱车环岛采访的过程之中,我们除了感受到这个海岛的年轻、活力之外,也感受到了八面来风在这方热土之上的汇聚、融合。自古以来,海南的居民主要由外来移民构成,如今,老“闯海人”、新“闯海人”以及如候鸟般往来于内地和海南间的“看海人”,又占了海南人口的几乎半壁江山。可以说,移民以及移民文化,已经构成了海南文化的一大特点,为此,我们特地将采访中遇到的几位移民的典型故事集结成篇,或可管窥有关海南移民们的生活现状与文化心理。

    从距今约1万年的“三亚人”到上世纪90年代前后的“闯海人”,再到近几年的候鸟型“看海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海南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并看着他们中的一部分成为“主人”,海南岛也因此有了“移民岛”之称。在这块3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800多万人口中的“外来人”为何而来,因何留下?他们的人生故事中有多少琼州色彩?

    八年,吃不惯琼味

    大约10年前,沈阳人黄夏与几个朋友在北京市海淀区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他在发廊里做学徒,每天跟着师傅学习“洗剪吹”,游说客人染发焗油做头发护理,每月能挣6000多块。“和一般打工的相比,还算自在。”黄夏告诉记者,“那时白天上班,到了晚上便和老乡一起享受灯红酒绿,工体、三里屯的酒吧基本走遍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每个月没有攒下钱,快30岁的他在北京根本买不起房子,娶不上老婆,看着朋友们陆陆续续都回了老家。他给父亲发了个短信,“爸,北京混不下去了,我要去海南,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2005年,黄夏在海口市中心附近的一个发廊当上了发型总监,名字变成了“阿黄”。他挥舞着手中的剪刀,8年了,满嘴东北口音一点没有变淡,“你说我当年在北京干哈啊,瞎混呗,来海南后我买了房子,娶了老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觉得我过得好不?”他问完记者,不等回答,自顾自又说了下去:“其实吧,也没啥好不好的,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活着,在哪里活着都一样,在北京的时候一个月赚6000块,花没影儿了,在海南一个月赚4000块,还能剩点,压力也不大,在这里待着呗,挺好。”

    除了下班不能再去三里屯的酒吧潇洒,其他的日常生活在黄夏看来并无二致。“发廊老板也是个东北人,下班后基本上都和老乡们一起玩。”黄夏说他听不懂海南本地方言,也吃不惯文昌鸡、鸡饭等海南当地的食物。“我告诉你有一家东北饺子馆,老好了,有空我带你去吃哈。”

    在海南,类似黄夏这样的人有很多。在海南建设国际旅游岛的大背景下,“黄夏们”的海南生活闲散淡然,他们和当地人仿佛有一种默契:各有各的生活圈子,少有交集,互不打扰。

    二十年淘金,乡情不改

    1988年,湖北人盛华一个月工资97元。当时海南岛刚成为经济特区,盛华所在的单位看到机会,决定在海南做企业,于是,盛华和一帮同事到了海南,当时正值“十万人才过海峡”。“那时候的海口,马路上经常有学生和工人进行即兴演讲,一边讲自己对于经济发展的认识,一边讲自己的远大抱负,多数是为了推销自己。”盛华回忆起当年海口市人民公园附近的盛景激动地说。

    盛华和同事们办的企业是制造皮鞋的,并雇用了一批海南当地的工人做工。“当时工厂基础设施很落后,经常因为断电而停工,好不容易有电了赶出了产品,但由于工人的技术水平不高,产品合格率一直很低。”盛华告诉记者,“最要命的是,受天气、交通等因素影响,合格产品运不出去,经常积压一批货物。”此外,生活条件也非常艰苦,“打个电话给老家的家人,要排队2个小时,好不容易打通了,往往说不了几个字便断掉了。”

    因为和想象中的情况相差很大,盛华的同事们有很多在1991年前后回了老家,而盛华的工厂也因为效益差而倒闭,在他面前有两条路:回去继续以前的生活;留下来自己干。盛华选择了留下,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下了“海”。

    下“海”做什么?做房地产——买地、盖楼。各大银行推动着大笔资金注入了海南,海南进入了疯狂的房地产时期,“暴富”了一批人,但到1993年,国家政策上的“大刹车”让几乎所有的海南房地产在建项目都成为了烂尾楼。盛华回忆说他也有两个烂尾楼,工人因为没有拿到工钱上门讨债,在他家门口坐着,从六楼一直坐到一楼。

    无计可施的盛华只得回到湖北老家二次创业。在他看来,是海南的失败给了他经验,他把海南房地产的运作方式带到湖北,加上朋友的帮助,总算还清了在海南的债务。几年后,盛华又回到海南,他说,“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如今,盛华已是身家千万的“新海南人”。儿子来到海口读了高中,现在北京某大学,而在海南出生、长大的小女儿正在上小学。盛华说他基本没有海南当地朋友,平时来往的还是曾经一起奋斗的老乡或从内地其他省市到海南来的创业者。在他们看来,除了与海南当地人生活习惯上的差别之外,价值观上的不同也是障碍之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有120%努力的才能换来好的生活。”盛华说。

    盛华说,当年和他一起来的这批移民多数是被政策所吸引,希望借机改善自身的生活条件,不少人当时是盲目闯海,碰得头破血流、妻离子散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另一些见好就收、回到内地的人都成了大企业家。“淘金,是当时大家的共同目标。直到今天,海南仍然是一个淘金的热门地区。”

    八年了,“就在海南待着吧”

    和黄夏一样,河北人老白来海南也8年了,但他没有盛华的大起大落。他是跟着自己所在的企业到海南发展的,当时海南的经济形势已经进入了一个平稳期。“我是自愿报名来的,河北老家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好,自己又有过敏性鼻炎,一到冬天相当难受,单位说有个海南的项目,那就去吧。”就这样,老白一家从河北沧州搬到了海南。

    做企业难免和当地人打交道,老白说当时招聘了很多海南当地的工人,没过多久,他就给这帮员工们暗暗起了个外号叫“小懒猫”。每个月,总有几个“小懒猫”找老白借钱,老白性格随和,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但有时发了工资还了钱,没几天又要借钱,“后来我才发现,当地的工人们习惯了及时行乐,发完工资一个礼拜就挥霍光了,吃不上饭了,找我借,等到下个月发了工资,把钱还了后,只好再借。”

    最初,老白给工人发工资是按月结算,但后来发现每个月最初几天总是没有工人上班,“都出去玩了,什么时候兜里钱没了,才回来工作”。这让老白犯了难,没有工人开不了工,老白只得把月结变成周结。“每个礼拜结算一次,工人们才勉强回来上班。”曾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当地人进入企业的最初状态让老白记忆犹新。

    现在,8年过去了,很多当年的“小懒猫”成了企业的中层干部,新招的工人们在技术手段和领悟能力上比当年的工人也有所增强,但这个称呼仍然没有离开老白的嘴边。“他们还是和内地的工人们状态不一样,那是海南特有的工作状态。”老白说,“在海南当地人的眼中,男人是不需要工作的,女人负责农作,负责赚钱养家,回到家还要支撑家里的家务。”这种风气让他这个北方来的汉子很不适应,“老爷儿们哪能不干活呢?”老白一边摇头一边说。

    老白的女儿也在北京念大学,对“为什么不在海南念书”这个问题,老白说,“念书还是得去北京,海南这个地方虽然空气好、物产丰富、工作机会多、工作潜力大,但唯独教育还是一个‘大黑洞’。”

    老白平日里接触的朋友多数是同事,很少有当地人,他也听不懂当地方言。他说自己不想回老家了,这辈子就在海南待着了,因为这边工作稳定了,老家的房子也就卖了,回去没办法生活了。他没事的时候看看大海,生活节奏也慢了下来,心情舒畅很多。“和8年前比,生活轨迹完全不同了。不过,除了空气和环境以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不同。”老白说,过敏性鼻炎已经很久没犯过了。

    “海南是海南,我是我”

    “我是来拉动内需的。”北京人牛总60多岁了,哮喘、心脏病、高血压基本得全,他冬天怕冷,受不了北京的空气,就在海南买了个别墅,带着一家老小过着候鸟般的生活。“拿着钞票飞来飞去,为了就是阳光、沙滩、海景。”

    “人这一辈子,有点钱,就好好享福,比什么都好。”现在,牛总卖了他在北京的公司,在三亚买了几栋别墅,冬天的时候没事就开着自家的船去打鱼。“这海边什么鱼都有,打上来直接红烧。”牛总豪爽地对记者说。

    牛总说,海南主要是气候条件合适,又不用办签证,比起去澳大利亚或者马尔代夫容易多了。“听说以后弄个海南户口还能免签证去世界各地,到时候北京户口我就不要了,投资弄个海南户口,带着老伴再到世界转悠转悠去。”

    在海南岛走了一圈,记者见到很多外乡人,黄夏、盛华、老白、牛总他们代表了不同时期涌入海南的人们,为了理想、财富、生活或是其他什么,他们的海南移民生涯可归纳成几个字:“海南是海南,我是我”,究其原因,未必是因为海南的包容性差,也未必是这些外来人太封闭。或许,正是一种无可言状的情感,使得这群外乡人在这个美丽岛屿上的生活方式显得特别——他们不需要懂当地语言,不需要了解当地文化甚至不需要一两个当地的朋友,就可以把这个地方当做他们一辈子的归宿。有人说,某一人群的生活方式就叫做文化,而这群人的生活方式,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有特色的移民文化。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黄夏、盛华为化名)

    海南:移民岛与移民文化

    身为“移民岛”的海南,其文化是不同历史时期海南人民共同创建的精神与物质成果,也是海南各族人民共有的智慧和劳动的结晶。古代海南岛移民分布曾发生许多变化,新石器时代早期黎族先民先移入岛内,成为海南岛北部最早的居民;随后在秦汉之际,临高人迁入海南岛北部定居生活至今;自宋至明清时期,闽、粤、桂来岛移民规模最大,经元、明至清达到高峰。

    在距今大约1万年左右,海南岛出现了最早的居民——“三亚人”。虽然学术界对“三亚人”的来历尚无定论,但普遍认为他们是从外部迁移入岛,而非岛上自然演变生成。可见,说海南岛是个移民岛、海南文化是移民文化,有其历史根据。

    此后,来到海南岛的是黎族。据文献资料和考古发现,黎族在古代主要活动在广东西部、西南部,与百越人中的后裔俚人颇有着渊源。根据目前已发现的三亚落笔洞的“文化堆积层”——最早的文化遗迹来看,黎族的祖先均在新石器时代早期(距今7000年以上,相当于中原地区的殷周之际)从两广大陆不止一次地横渡琼州海峡来到海南岛北部。

    秦汉之际,壮族移民从两广交界地区迁入临高,被称为“临高人”。汉初,海南设治,当时有从两广移居的黎人、临高人和少许汉人共10万余户人家。自西汉至明、清时期,海南岛的内地移民成分主要是汉族,根据迁移的来源地和分布的地域范围可分为中原汉人、闽人、客家人和潮州人。海南岛的苗族,大约始于明嘉靖或万历年间,从广西凌云县和思恩州陆续迁入或被朝廷征调士兵而来,落籍海南岛,之后他们及其子孙亦留在岛上。

    汉人南迁上岛,对海南文化的影响主要表现在:第一,带来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改善了当地的生产条件,促进海南农业生产迅速发展。第二,商人和一些能工巧匠迁入岛内,促进海南工商业的发展,海南丰富的土特产吸引了许多内地汉人进岛经商。到宋代,海南岛东北部沿海港湾形成固定的停泊点,沉香、槟榔都是当时大宗的贸易商品。第三,在南迁的谪客、名宦积极传播中原文化的影响下,海南封建文化教育空前发展,尤其是苏东坡被贬儋州的3年,开辟儋州学府,自编经义,自讲诗书,发展地方教育事业,培养造就一批人才,“书声琅琅、弦歌四起”,使儋州成为当时海南文化教育的中心,有“小稷下”之称。第四,以闽南移民为主的“闽南话”逐步演变为具有地方特色的海南方言——海南话。

    (本报记者程丽仙根据《海南文化史》等资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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